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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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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问:“伯母和伯父,是经常在国外吗?”

“嗯,在法国生的,下月月末带着妹妹回来。”

……

靳译肯居然,无声无息地添了个妹妹。

她家里的情况,包括龙信义在外做的每一笔勾当,靳译肯向来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就连龙梓仪和同性伴侣那事儿也是他先知的情,但她从来没主动了解过他家里的任何动静,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多了个家庭成员,龙七勾了勾手指,靳少暠重新将手机交她手上,她说:“来,我帮你选。”

……

与靳少暠的谈话结束后也没什么心思练车了,在外吃过晚饭就回了剧组,一个人走在酒店长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转着食指上的车钥匙,脚步在厚地毯上没出一点儿声,经过某房间时,一声隐约的“龙七”打断钥匙扣旋转声。

她抬眼。

巧了,刚收工回酒店的臧习浦团队正从对面过来,共五六人,一身夹克装的臧习浦走在最前,他不苟言笑,挽到手肘的袖口底下露着大片花臂纹身,蓄长的头发在脑门后扎了个发髻,眉骨硬朗,像个闲云野鹤的涉黑大叔,由远及近见着龙七时,眉眼才愈渐温和,可这声儿“龙七”不是从他的团队传来的,而是她身旁,虚掩着房门的506号房间。

也不是叫唤她,像是某句不轻不响的长句中,一带而过她的名字,她停在原地,钥匙扣在手心轻轻地磨,侧头,看那房间。

臧习浦的助理原本要招呼她,被臧习浦抬手,止住了声响,那房间内正好又漏出一句:“我很累,没想那么多。”

周以聪的声音。

“你进组前我就提醒过,别跟龙七有一丁半点深交,看她才出道多久搞出多少名堂,炒作那是一手啊!她给你打火那阵周围有没有狗仔,你都注意了没有?!”

“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

“这还真不是我想多的问题,你上回跟那什么高宁宁吃夜宵开房,被高宁宁的御用记者拍得一清二楚,连上两周头条!这负面影响害你丢了多少代言,粉丝寄来的血书都积了两大箱!现在龙七是什么角色,那是黑粉比高宁宁还多一倍的人,她性子野成那样连她团队都管不住,小小年纪抽个烟还带上你,昭然若揭好吗,你是不是想自毁前程?”

这句话就有些清晰了,连臧习浦也收到了动静,步子在离她五米的方位缓缓停下,手插兜,不动声色地看着。

周以聪并没有为那句“抽个烟还带上你”做必要的解释。

而那位情绪激动的女经纪人紧接着喊出一句:“离她远点,你现在是重塑形象关键时刻,好不容易把你搞进组就别瞎折腾,她是个劣迹艺人,现在不是迟早也是!”

啪!

龙七一声不吭地松手,原本在手指上稳稳挂着的钥匙往地上落,金属间的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臧习浦看着,506房间里头一阵噤声,随后,脚步声朝着虚掩的门口来。

门一开,训周以聪训得面红耳赤的经纪人探出头,正好对上龙七的眼睛。

气氛霎时僵冷。

龙七没说话。

她不喜不怒,不烦不燥,盯着这名愣在原地的经纪人,蹲下身,将钥匙扣捡起。

起身后,钥匙扣在手心一抛一落,她接着往前走,像真是充耳不闻地路过,但偏要留个奇痒难耐的朱砂痣,弄得那经纪人哑口无言地怔在原地。

经过臧习浦,目不斜视地留一句“臧老师好”,臧习浦点了点头,随后,听见那名慌不择路的经纪人招呼道:“臧……臧先生啊,您好!”

一向亲和的臧习浦并没有回应。

很快,这件事就在剧组内不胫而走。

跨了年,又临近春节,事件在剧组内传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周以聪的经纪人和龙七结了梁子,但缘由经过四五次口语相传就开始牵强附会了,说她跟周以聪看对眼了,前者治疗情伤,后者放飞自我,周以聪经纪人当然不同意,在房间内指着她破口大骂,随后被暴脾气的她甩了脸色,吵得白热化时由路过的臧习浦进行了调节。

天呢,真是起承转合都齐全了。

这一天,下了大雪,全国各地人民群众都热热闹闹地齐聚一堂吃年夜饭,剧组不放假,但提早收工,在所住酒店的内部pub包了七点开始的场子,谁都去,去了都嗨。

离七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龙七还在自个儿房间泡澡躺尸,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搭在浴缸边上让按摩师敲打,这按摩师是臧习浦身边的王助理推荐的,说是手法特别牛逼,让敲一下整个身骨都通畅。

老坪说:“所以,这事你也别气太久,周以聪那边可给了不止一次台阶了。”

“周以聪给台阶?”她慢慢回,“关周以聪什么事,人说我的时候,他在一边儿可连个腔都没搭。”

“他那经纪人就这性格,怼天怼地在圈内出了名,管得又宽又严,但好歹也把周以聪带到这位置了,也是本事,就是之前被那十八线女明星高宁宁带沟里,搞得有点神经敏感,最近也往我这儿捎不少资源了,求好意图明显着。”

“我不是她看不起的劣迹艺人吗,掰了也就掰了,还讨好干嘛。”

“这不是全剧组都传开了吗,对她家周宝宝实在也不太好,人家走的可是双商高的优质偶像路线,能刚进剧组就数敌?而且臧习浦那儿也给压力了,啧,行啊你,能把这位老大哥拉到你一条阵线上去。”

“所以没事揽什么力不从心的人设。”她徐徐说,挪起一点身子,让按摩师按肩膀。

“行了,周以聪那边捎话了,今晚Party上会正面跟你聊聊,道一歉,你到时别让人难堪就行,全剧组盯着看呢。”

“还有,”他补充,“你也随随便便化个妆吧。”

进组以来,角色限制着她的形象永远脏乱扮丑,这回老坪总算忍不住让她拾掇干净,她让按摩师按爽后,吹了头发,上了淡妆,选了件黑色露背的吊带裙,佩戴颈环与耳环,随后再用梅子色涂了唇,捋了下松软的长卷发,一阵冷香四溢,按摩师盯着她看,在她瞥过来时又耳根通红地挪视线。

在酒店长廊走的时候,高跟陷在厚软的地毯中,没出声儿,而手腕上的细镯子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响,她用手机登校园网,原来的账号注销了,这会儿用的是游客身份进靳译肯的主页。

他的主页最新状态,依然是去年跨年时发给她的那一条新年祝福。

每看一次心就悬空一次,随后陷入无止尽的郁结,但明知道这样还是想看,想了解,她淡淡吸一口气,给靳译肯的废弃号码发去一条“新年快乐”的信息后,将手机锁屏,与手包放一起。

抬头时,正巧碰见迎面而来的邬嘉葵。

邬嘉葵这次没有随身带那只小约克夏,也穿得少,细带短裙,脖颈上系着银色的choker,细耳环在垂耳的发丝间晃来荡去,外披一件垮肩的羊羔毛外套,挺漂亮,是与白日里的乖巧成反差,泛着灵气的那种漂亮,两人迎面碰上,她晃着手包的链子,说:“提前祝你新春快乐啊,七七。”

“同祝,”她闲淡回,“你要外出?”

邬嘉葵笑吟吟地答:“班卫有个局,邀我去。”

“亲爱的,不是跟班卫避着嫌吗。”

邬嘉葵依旧笑吟吟的,并没回答这道随口拈来的问题,龙七也是没真想听答案的模样,两人客套完就散,邬嘉葵对她挥手“拜拜”,折过她,轻声说:“你今天真漂亮。”

“你也是。”

酒店的PUB在顶层空中花园的玻璃房中,到的时候,氛围已经很热闹了,玻璃房外鹅毛大雪斜飞,玻璃房内暖气开足,烟嗓的女音吟唱像羽毛尖儿拂过耳畔,搔着痒,她心口的一股郁结还没消散,从手包中抽一支细烟,与此同时,班卫来电话,她将电话搁到耳边,另一手拿着手包垂在身旁,两指间夹着刚点着的烟。

“我这儿有局,你来不来!”

班卫一如往常地开门见山,声音也是从电音中挤出来的,她回:“女主都已经去你那儿了,没必要叫我了吧。”

“啊?”他没听清,大声回,“你再说一遍!”

“未亡人的事儿你查清楚了?”

这句班卫倒听清了,回:“查着呢,今晚出结果,哎你到底来不来?”

“我剧组有团建。”

“剧组团建?铁定无聊啊,来我这儿!”

“不来了,我这儿有个致歉之约。”

“什么约?!”

班卫再次大声回,而她微微侧额,眼角余光撇到向这儿走近的周以聪。

周以聪穿得挺正式,一身深色西装系着领结,似乎刚从某颁奖礼上赶回来,她的身子缓缓向他转,视线对上,耳垂上的圆形大耳环轻微晃荡,周以聪的喉结动了动,握在身前的双手也动了动,随后朝吧台挪了眼视线,手也向吧台的方向作一记请。

“挂了。”她对班卫说。

随后,将两指间的烟投进服务生给的柠檬水中,烟头呲一声响,火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