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沈肃不是没察觉到讲台下的目光。
但对这些目光，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太大感觉。
只是，学生们的目光，会稍微收敛一点。就算是有想法，也不会过分直白的表露出来，但今天不太一样。
他敛下眼睑，看了眼最后排托腮望着自己的人。
沈肃微顿，记得她是隔壁郑教授的女儿，沈肃对郑今瑶的印象是有的。前几天理工院几位老师在食堂吃饭，还有人调侃郑教授，说你们家瑶瑶还没对象是吧，我给她介绍一个吧，长那么漂亮怎么能没有对象。
郑教授当时怎么说来着。
郑教授长叹一口气说，你别自己气着自己，她挑剔的很。
众人笑。
熟悉的人也都知道郑今瑶性子。
还有教授问说老郑你要不给你女儿在学校找个女婿吧，沈肃当场中招。
他没当真，其他几位教授说的，也都是玩笑话。
只不过沈肃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见到几位老教授念叨着个性特别的人。
-
一堂课结束。
沈肃离开教室。
郑今瑶跟着出去，走到隔壁班门口时，恰好和老郑碰上。
“你还没回去？”
老郑震惊。郑今瑶“嗯”了声，“不是说了等你吗？”
老郑狐疑看她，“那你刚刚去哪了？”
“去隔壁听了一堂课。”郑今瑶道：“沈教授课上的不错。”
老郑：“……”
“我上的不好？”他酸溜溜道：“怎么不来听我的课？”
郑今瑶哭笑不得，“我都听您多少课了。”
她道：“不能让我听听别人的？”
“可以。”郑教授哼哼道：“走了，回家吃饭。”
“好嘞。”
到楼下，老郑说：“等等你妈妈，她从另一边教学楼过来要点时间。”
郑今瑶无语。
她自觉不当电灯泡，“那我骑车回去了，我先去做饭。”
“去吧。”
郑今瑶慢悠悠骑着自己自行车回去。
到楼下锁好车，她眼尖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男人。他步伐很大，走路带风，格外有气场。
看到人，郑今瑶不动了。
沈肃走近才发现郑今瑶在这。
两人对视一眼，沈肃神色寡淡地抬脚往楼梯口那边走，教职工宿舍很老了，没有电梯。
郑今瑶爸妈住三楼，而沈肃这姿势，看着也像是住在这儿的。
想到这一点，郑今瑶眼珠子转了转，喊道：“沈教授。”
沈肃脚步微滞，回头看她。
“你住这啊？”
郑今瑶问。
沈肃点了下头。
郑今瑶看他还认识自己，面不改色撒谎说：“那我能不能去你家待一会？我爸妈还没那么快回来，我忘了拿钥匙。”
她顿了下，道：“外面还有点冷。”
沈肃没立刻答应。
他上下打量了郑今瑶半晌，说了句：“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郑今瑶忙不迭说。
跟着沈肃上了楼。
郑今瑶发现，他住五楼，爬楼梯要累死人。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最高也是五楼。
再上便是天台了。
走到沈肃家门口。
郑今瑶看他，他没动。
“这儿风怎么样？”沈肃忽然问。
郑今瑶眨了眨眼，“还好？”
她说：“这儿没下面冷。”
沈肃应声，半靠在墙上掏出手机，温声道：“那在这等吧。”
听到这话，郑今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玩意？
在家门口等？
她眨了下眼，狐疑道：“你也没带钥匙？”
“带了。”沈肃言简意赅道：“不太方便。”
两位刚认识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非常不方便。
郑今瑶服气。
她揉了揉鼻子，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堪的，她张望了下，示意说：“介意我坐楼梯上吗？”
沈肃看了眼，把手里拿着的文件袋递给她。
郑今瑶不解。
“垫着。”沈肃淡淡道。
郑今瑶扬眉，眼睛一亮，唇角弯弯道：“谢谢沈教授。”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格外响亮。
她声音很好听，软软糯糯的，和她本人的个性不太相似。
坐在楼梯上，郑今瑶摸出手机给老郑发消息，问他们到哪了。
老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教授聊了两句，还得十分钟的样子，怎么了？不会做饭了？】
郑今瑶：【……不是，我忘了带钥匙。】
老郑：【那你等着吧。】
郑今瑶：【好的。】
跟老郑发完消息，她偷偷瞄了眼一侧同样低着头看手机的沈肃，疯狂cue博盈。
郑今瑶：【盈盈盈盈！！】
博盈：【在呢在呢。】
郑今瑶：【我今天遇到了一个顶级大帅哥。】
博盈：【？？？有对象了？】
郑今瑶：【你就不能盼着我好？没有对象，但人有点酷。】
博盈：【怎么说？】
郑今瑶直接把沈肃应对自己的行径跟博盈说了下。
发过去后，博盈发了四行哈哈哈过来。
郑今瑶：【很好笑？】
博盈：【有点意思。】
郑今瑶：【哼。他现在让我坐在楼梯口吹冷风，我以后让他睡门口。】
博盈：【？？姐妹，已经想这么远了吗？】
郑今瑶：【那当然，我已经把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博盈服气。
但她知道，郑今瑶是在说玩笑话。
不过玩笑归玩笑，就这情况，博盈猜想，是真遇到一见钟情的人了。
她这个过来人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两人聊了会。
郑今瑶再去瞟沈肃时，他已经收起了手机，翻开手里剩下的另一份资料在看。男人眉眼沉静，像一壶藏了几十年的酒酿，需要你去细细品。
他不急不躁，冷静沉稳，安静的引人注目。
倏地，郑今瑶视线被逮住。
沈肃撩起眼皮，垂着眼睫看着她。
很快，他视线挪开。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声线低沉：“郑教授他们还没回来？”
“唔。”郑今瑶抿了下唇，“还得一会。”
沈肃颔首，没再出声。
过了十分钟。
郑教授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人在哪，郑今瑶才麻利地滚了下去。
看到女生跑走的背影，沈肃眉梢微扬，抬脚走近楼梯，弯腰捡起她忘了还给自己的文件。
-
“去哪了？”
进屋后，郑教授看她。
郑今瑶面不改色撒谎，“就楼上天台吹了吹风，冷静了一下。”
“是吗？”郑教授蹙眉，看向杨教授，“楼上天台的门不是锁了吗？”
郑今瑶：“……”
“快快快做饭。”她慌乱道：“爸爸，饿死了。”
郑教授：“谁今天生日？”
“您呀。”
“为什么还要爸爸做饭。”
郑今瑶：“因为我是爸爸的小棉袄，爸爸不忍心让我下厨。”
郑教授被她的话呛住，好半天没找到反驳的话。
话虽如此，在老郑进厨房做饭时，郑今瑶还是在旁边打下手，帮了点倒忙的。
最后因为她实在是太笨手笨脚了，被老郑赶出厨房。
临走前，她顺手了一小块黄瓜。
“妈妈。”
郑今瑶腻在沙发上的杨教授旁边，一脸谄媚。
“没钱了？”
郑今瑶咳了声，“哪有。”
她哼哼唧唧的，“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吗？”
杨教授：“有话直说。”
“那个沈教授，为什么会住你们楼上啊。”郑今瑶倒也不扭捏，直接问。
一般情况而言，新教授分不到教职工宿舍了。
听到这话，杨教授眼睛一直，盯着她打量了一会。
那眼神，让郑今瑶心里发怵。
“妈。”
杨教授睇她一眼，“刚刚跟沈教授聊天去了？”
郑今瑶：“？？？”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差不多吧。”
杨教授应声，没再多问。
“他刚回国不久，学校附近还没找到合适的住所，而且他是你沈爷爷的孙子。”
“沈爷爷？”
郑今瑶愣了下，这才想起以前她跟着她爸妈住学校里时，有个年老的教授，时不时给她买小零食吃。
“啊。可是沈爷爷的孙子不是比我大很多吗？”
她见过啊。
“这是小的那个。”
“噢。”
难怪。
那郑今瑶破案了，那是沈爷爷以前住过的地方，给沈肃住，合情合理。
杨教授瞅她，“怎么，对沈肃有兴趣？”
“有啊。”郑今瑶笑盈盈说：“支持吗？”
“你喜欢就支持。”话是这么说，杨教授却还是没把郑今瑶这话放在心上。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郑今瑶嘴里嚷嚷着要恋爱，实际上给她介绍了，她又拒绝，她又说一个人比较快乐。
杨教授已经看穿她了，也不挣扎让她找对象什么的，她喜欢就找，不喜欢的话，一个人就一个人。
吃过午饭，郑今瑶瘫倒在沙发上休息。
郑教授厨艺好，她吃撑了。
下午，杨教授还有两节课。
郑今瑶没事，只能跟没课的老郑在家大眼瞪小眼。
晚上，郑今瑶和杨教授下厨，给寿星过生日。
切蛋糕的时候，郑今瑶小声：“爸，我们是不是要给邻居分一分蛋糕啊？”
郑教授：“你想分给谁？”
“沈教授啊。”郑今瑶抿唇，“你觉得怎么样？”
郑教授无话可说，“你想分就去。”
“那我陪你吃了就去。”
郑今瑶说去就去。
陪老郑吃完，她还真捧着一块蛋糕上楼了。
幸运的是，沈肃还真在家。
看到她，沈肃眸子里好似没有任何意外。
“有事？”
郑今瑶点头，“沈教授，我爸生日，他让我给你送块蛋糕。”她笑盈盈道：“沈教授，这你不会拒绝吧？”
沈肃微顿，垂眸看着她捧着的一块小蛋糕。
草莓味的。
奶油上方还点缀着一个小草莓，红彤彤的，看上去非常可口。
他怔了下，没拒绝。
“谢谢。”
郑今瑶递给他，眼睛弯了弯，“沈教授，你晚上都在这边？”
沈肃瞥她，“差不多。”
郑今瑶扬眉。
“你跟同学说的话，是真的吗？”她直入主题。
沈肃拿着蛋糕的手一顿，敛目：“什么话？”
“你没对象这话啊。”郑今瑶眉梢上扬着，唇角弯弯说：“你要是没对象，我可追你了啊。”
说实话，沈肃这个年龄了，遇到过不少追自己的人，也遇到过比郑今瑶更直接更直白更大胆的，所以在郑今瑶说这话时，他并不意外。
只是。
没见过她这样说要追人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他缄默半晌，问：“那我要是有对象呢？”
“你没有啊。”郑今瑶眼睛晶亮，“你刚刚已经给我答案了不是吗？”
沈肃无言。
郑今瑶看他，“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怕被拒绝，她转身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郑今瑶又回头看他，“沈教授。”
沈肃抬眼。
郑今瑶抿了下嘴，小声说：“下回你要是忘了带钥匙，我肯定让你进我家。”
沈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