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湖,不,应该是一片海,望不见头。
水上飘着一条小木船。
她看见了林木森,身体半隐在白茫茫的水汽中。
侧身抬头望向她,黑色的发被打湿凌乱地遮住上半张脸,墨青的浓眉掩了一半,密密的鸦羽盖住幽深如潭的眸子。水珠从额滑越过高挺的鼻梁,擦着艳得烂熟的唇从苍白的下巴滴落。
没有了记忆中清朗单纯的傻笑。他好像在哭。
神色凄然,像被人抛弃遗落。
嘴唇颤抖说了些什么,隔得太远她听不见,不过像有感应似的——
「你不要我了...」
陈砚觉得脸上的伤口更痛了,像是渗进了盐水,火辣辣地要烧起来。
却怎么也张不了口。
「你不要我了...」
她看见他又在说。
她感觉整个人被四分五裂开,内脏被挖空,血肉被生生地从附着的骨头上蛮力撕扯下来。
身上黏腻腻的。
林木森慢慢地隐退在了青岚中,越来越远。
不、不...
陈砚喉咙发干,漫上了腥甜的铁锈味。
她朝那艘小船跑过去,它飘在水上,离岸隔了一段距离。
小腿没入凉透骨的水,像混合着冰渣子。
再渗进骨髓。
还是没有抓到。
明明在岸上看着不远,可当水要浸没脖颈时还有一小节。
陈砚伸出手去,脚下慢慢地悬浮没了支撑,可小船却不动声色地飘得越来越远。
无情地不肯等人。
在眼中慢慢缩小着。
看完它的最后一眼,波动的水便已悄悄地盖住头顶,温和却又不容拒绝。
朝着不可见底的深处下坠,脚下深得浓黑,挡住了外界的窥探。
她不会游泳。
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泡,刚接触空气又马上「啵」地破灭。
好像听见它的残音,
「木木。」
(10)
「病人身体没问题,就是有点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要看她自己。」
在沈慕慌慌张张地把人带过来做完各项检查后,医生无奈地同他道。
「或者,她有过什么心理疾病吗?」
你才有病。
沈慕把嘴边的话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