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充斥了房间。
宿舍？
司晟大脑尚未完全清醒，目光无神地望着上方。
“你醒了！”
一略带着惊慌与欣喜的声音扯回了他的注意力。
视线偏移，见余逸飞正趴在自己床边，依然是舞台上的造型。手徘徊在半空踌躇。
“……”司晟张开口，“干什么呢。”
一说话，才发现声音比预料中嘶哑许多，如同扯着磁带。嘴唇干裂，嗓干无比。
余逸飞：“探探你还有没气。”
司晟禁不住咳嗽起来。
“没事吧？我去给你倒水。”
余逸飞慌了，倏地起身去拿水壶。一拎却发现空了，又急冲冲跑出去接水。一路乒乒乓乓，兵荒马乱。
司晟听得忍不住皱眉。
“不一起跟过去？”
此时房内又响起另一人声音，音色温润。
司晟这才注意到，除了余逸飞以外，房间里还待了另外两人。
听见话，戚思谨没有回应。只淡淡朝床上瞥去一眼，接着便转身出了宿舍。
房门合上，只剩顾千宸一人。
司晟自觉跟他们不熟，没想到这两人也在，大概是因为余逸飞才一起过来。他手臂撑身坐起，皱着眉开口：“你不走？”
声音依然嘶哑。
顾千宸：“总要留下一个照顾病人。”
“我没事。”
司晟双脚落地，穿上了鞋。
厂内宿舍分为四人寝和两人寝，根据初舞台评测进行分配。
四人寝是上床下桌，两人寝则是单独的矮床，两张桌子放中间拼一起。
司晟的另一个舍友，在一公淘汰出局，因此现在一个人住。
系好鞋带，他抬眼：“我晕倒多久了？”
顾千宸：“今天节目录制已经结束了。”
闻言，司晟转头看向窗外。此时窗帘拉着，只能依稀透过缝隙看见屋外夜色。
他啧了一声，手指揉了揉眉心：“后来表演怎么样了？”
台上，忽然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接着大脑炸开一般，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血流加速，浑身力量都被抽取。疼痛自腹腔生出，直钻骨髓。
那之后的记忆很模糊，他不确信自己是否有完成表演。
“放心吧。”顾千宸道，“观众没看出不对。”
只是觉得表现不佳罢了。
“还有今天的排名。”顾千宸道，“你猜第一名是谁？”
司晟头部还略显昏沉，听见问题也没什么反应。
顾千宸自顾自抛出了答案：“肖骐。”
司晟身体一顿，挪开了手。
肖骐此人，既实力平平外表也不算出众，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写着两字，“普通”。若非因为余逸飞那档子事，他恐怕至今也记不得那家伙叫什么名。
“这届观众审美该提升一下了。”他面无表情。
“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昏倒？”
司晟抬眼看去。见顾千宸半倚着桌角，神色略显玩味。
“什么。”司晟皱了皱眉。
顾千宸：“还没意识到？”
“你现在，已经不是Alpha了。”
·
话落，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夜风拂过，将窗帘吹得鼓起。
司晟只觉脑袋又开始疼，眉头一跳：“说什么蠢话。”
“不信吗。”
顾千宸抬手扔来一个东西。
司晟接住，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顾千宸：“节目组还回来的，让你跟家里人联系。本来他们还想送你去医院，被我阻止了。”
他耸肩，“毕竟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不太好。”
司晟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来自医院的体检报告。
顾千宸没再插话，任由对方看着。夜风吹得头发乱了。他觉得有些冷，转身关窗。
“嘭。”
窗户合上，窗帘也终于垂下。
他侧眼看去，发现司晟一手垂着捏紧手机，另一只手扶额撑在膝上。手臂绷紧，是肉眼可见的青筋。
“艹。”
喉间发出暴躁的低骂。
顾千宸：“信了？”
司晟良久没有回应，似在消化这个事实。
顾千宸：“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大概是分化途中突然闻见Alpha信息素，才会导致程度加剧。要不放心，可以再去医院检查。”
依然没有回应。
顾千宸倒也不在意。该说的已经说了，准备离开房间。
“别告诉别人。”
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人低沉的嗓音。
“放心。”顾千宸笑了笑。
没人会信。
司晟二次分化成Omega，简直要比他更离谱。
手刚放上门把手，门就被一把从外边拉开。
“久等了，我回来了！”
余逸飞手里除了水壶，还提了大包小包的饭菜。
“你晚饭没吃，顺路去了趟食堂随便带了点儿。饿坏了吧？”
他完全没注意房内略显诡异的氛围，一路风风火火。
转头一看，才发现司晟已经下了床。
“你怎么下来了？”余逸飞说着又要把人给摁回去，“医生都说是你训练过度才让身体撑不住，还不赶紧躺着。”
医务室做不了太精密的检查，粗略查来只是身体负荷过重，但没有大碍。
余逸飞：“要不等吃完还是去趟医院吧。我担心咱们那个小医务室的医疗水平。”
“这话你可别让医生听见了。”
正说着话，房外又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
黎初抄兜走进：“好歹也是环立文华重金聘请来的私人医生。听见有人这么看低他，肯定不乐意了。”
“黎初？你怎么来了。”
余逸飞还是第一次在宿舍碰见对方。因为是临时插进来的，压根就没有安排宿舍。听说是住在环立文华的另一处地方。
黎初：“怎么，我不能来？”
“没有。”余逸飞笑，“你也是担心司晟才过来的吧。”
“太好了，这么多人来看你。”他又转头朝司晟鼓劲，“你可得快点好起来。”
司晟：“……”
单人宿舍一下子挤了五六个人，变得拥挤无比。方才诡异的氛围一扫而空。
司晟甚至没空尝一下受打击的滋味，就被这闹哄哄的现场强行扯离了伤感情绪。
尤其余逸飞的大嗓门，犹如魔音贯耳。
“水我给你放这儿。还有些烫，凉凉再喝。”
“别光傻坐着，吃东西啊。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余逸飞蹲下在塑料袋里翻吃的。除了食堂带来的饭还有一些热量高的小蛋糕。然而司晟还是没动。
余逸飞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打开盒盖拿起饭勺：“是不是身体没恢复没力气？跟兄弟客气什么，来，我喂你。”
戚思谨下意识踏前一步。
司晟看着饭勺递来，心底最后一丝防线破裂。双手捂脸：“……让我一个人静静。”
余逸飞：“？”
顾千宸已在一旁憋笑半天，此时终于伸出援手：“逸飞，咱们出去吧。病人……噗，需要静养。”
“喔……”
余逸飞被强硬带出了门。
黎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前突然问了一句话：“肖骐有什么不对劲？”
司晟微蹙眉：“什么？”
“没什么。”
黎初并没有解释，微笑着合上门。
“好好休息，晚安。”
房门合上，室内再度恢复平静。
只是与之前不同，桌上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补给品。让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显出几分生活气息。
司晟一看见那堆白色塑料袋，就想起余逸飞那张过于闹腾的脸。
闹腾的脸？
司晟几乎要被自己想的这个形容词给逗笑了。虽然最后还是没笑出来。
Omega。
他手抚上后颈。
那里也开始出现变化。独属于Omega的腺体。
Alpha咬过那里，便可以对Omega进行临时标记，让对方沾上属于自己的气味。
司晟一直以为，自己会属于“咬人”的一方。而他喜欢的类型，也从来都是乖巧可爱的Omega。
结果现在自己竟二次分化成了Omega？
他？司晟？
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会跟某个Alpha在一起，光是想象都不寒而栗。
除非，是那人……
脑海中隐约模糊出一张脸，但在成型前又被他完全抹去。
司晟往后一躺，仰倒在了床上。
·
二公虽然出了点儿小插曲，但到底也圆满结束。
第二天司晟就能自由行动了。节目组问司晟要不要去医院检查，被拒绝。
二公过后，排名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司晟没能拿到小组第一，但依然稳居Top1不动。只是隐隐有被2号位的连嘉许赶超的趋势。
戚思谨与顾千宸排名都有所前进，分别排在了第8和第10。
而余逸飞则依然卡在20位不动。排名不升也不降。
至于肖骐，由于加票的缘故，不仅一举挤进前35顺利晋级，网络投票也在稳步上升。如今排到了第21位，刚巧在余逸飞后边。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出场时泯然众人的小人物，竟能每次都千钧一发的晋级。并且节奏稳健地前进着，再这么下去，升上出道位也不奇怪。
肖骐看着网络上对自己的讨论进一步扩大，嘴角上扬。
二公60进35，练习生人数进一步减少。
余逸飞看着两名舍友收拾好行李，颇为不舍。
“嗐，表情别这么难看。我俩能走到二公已经很幸运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回去我们一定投票！”
“就是。尤其是你逸飞，下次三公是进20吧？你现在排名很危险的。可得加把劲。”
室友们也离开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是比赛，走到后期人数肯定会越来越少。但看着宿舍大楼越来越空，余逸飞还是有些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