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不离开，怕是轮回也无法了啊。”
“长老……爹，娘，我怎么能走。”
“阿玉，听话。”
沈清霖最后的记忆是族老与父母以魂魄生生世世被困在命族遗迹的代价将他在沈府被虚空吞没的上一刻送出命族。
……
血海深仇。
确实是血海深仇。
沈玉奚神色木然地想，“到现在，你还在用你的花言巧语掩盖你丑恶的心思，将你的行为披上义正言辞的皮。”
“我有什么错。”黯无笙受不了了，“他们都瞧不起我，哥哥你也知道我在命族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甚至连畜生的比不过，我不该恨他们吗？”
“那是一百七十九条性命！”
“那又怎样？！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沈玉奚的心底漫起一阵一阵的冷意。
“你真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连你都不理解我……”
黯无笙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好啊，连你都指责我。”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黯无笙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玉奚：“没关系，哥哥肯定是一时昏了头，哥哥怎么会不站在我这边呢，是别的东西弄脏了哥哥，没关系，没关系，清洗干净就好，这一次，我会洗得更干净……”
沈玉奚听着黯无笙的话，心中升起一股毛骨悚然来。
什么洗干净？
“沈玉奚。”
黯无笙忽的叫了一声沈玉奚的名字。
他真的，非常，非常嫉妒靠近沈玉奚的每一个人。
他的哥哥的身边只需要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不应该有其他人分去哥哥的目光。
黯无笙朝沈玉奚微微笑了起来，“哥哥，到我身边来、”
不计其数地傀儡围住了沈玉奚，沈玉奚眼尖地发现，当初山庄的那些哑仆，也在这些傀儡里。
而清霄……
也是受黯无笙控制的一具傀儡。
“疯子。”
沈玉奚一剑挥开扑上来的傀儡，在傀儡大军里艰难地稳住身形，不被伸来的手拖入“人潮”里去。
而玄霄却不知怎么，竟没有一丝反抗，就那么动作迟滞地被炼制成傀儡的清霄捉住了。
“玄霄！”沈玉奚抵挡着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傀儡，大声地喊道，他咬了咬牙，又喊他另一个名字：“九霄！”
“你没有欺骗我，你是我的道侣。”
“离渊是你，清霄是你，九霄也是你，一直都是你。”
“你快给我想起来！”
黯无笙手里操纵着傀儡去捉沈玉奚，口里还劝说道：“哥哥，别废功夫了，他是不可能想起来的。”
“你猜同样是转世，他为什么会从九霄变成清霄与玄霄？”黯无笙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到现在，他的魂魄分裂成四份，怎么可能还能算是当年的九霄星主。”
“他的命也真是硬，连魂魄都撕裂成这么多份，却还不肯乖乖去死。”
“黯无笙！”
“我在呢。”黯无笙笑吟吟地应：“哥哥。”
“你对他做了什么？！”沈玉奚看着状态明显不对劲的玄霄，咬牙切齿地问。
对于沈玉奚的问题，黯无笙一改先前态度，有问必答，无比配合：“就是利用魂魄同源，稍微控制了他的身体一下。”
说着，他还同沈玉奚做了个示范，在沈玉奚眼前，叫清霄亲手杀死了玄霄。
“不——你住手！”
沈玉奚脸上血色褪尽。
“现在，连玄霄也死了。”
“终于死干净了。”
灼热的液体从眼眶滚落出来，沈玉奚感觉不到悲戚或者愤怒，只麻木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终于，沈玉奚的气力被不知疲惫的傀儡耗尽，他被一只傀儡挟制着带到黯无笙的面前。
黯无笙看沈玉奚脸上都冒出汗来了，心疼坏了，“你说你为什么老是不肯信我，就算我十恶不赦，可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啊。”
“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真正爱着你的。”
“……”沈玉奚只微微地喘息着，没有说一句话。
半晌，沈玉奚问道：“你究竟有多少傀儡？”
“我也记不清了，”黯无笙想了想，回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筹备你的复生，每次想你，我就抓一个人练成傀儡，我的傀儡大军无穷无尽，正如我对哥哥的思念没有止境。”
沈玉奚冷冷笑了笑，“是吗？”
黯无笙轻轻抓住沈玉奚的手指，冲他甜甜地笑：“我最喜欢哥哥了。”
“好啦，我带你回……”
一滴血从黯无笙心口冒出的剑尖滴落，黯无笙迟疑地看了眼刺透心口的利剑，那是清霄的本命灵剑——渡厄。
他没有去想为何本该受他控制的清霄为何会噬主，只下意识握紧沈玉奚的手指，像是泥水之人想要抓紧最后一根稻草：“回……家。”
“别碰我，”沈玉奚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从黯无笙手中抽离，“我嫌脏。”
失去主人控制的傀儡僵滞地四散着，沈玉奚拨开挡在身前的傀儡，身形因为虚弱摇晃了一下：“终于清醒了？”
“抱歉。”
黑袍的清霄揽住力竭虚脱的沈玉奚。
黯无笙不但将他的尸身炼制成傀儡，在得到他残魂的转世——重渊的魂魄，将他的尸身与转世的魂魄重新炼制了一番，将他的灵智封印起来，加深了对他的控制。
杀死自己的半身玄霄破坏了一部分封印，魂魄归位又冲破了一部分封印，更是沈玉奚用道侣契真正唤醒了他的灵智。
沈玉奚没有推开清霄，明明解决了黯无笙这个幕后黑手，他的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反倒带着几分沉重。
“你要走了，是不是？”
“这一次，换我先走一步。”
沈玉奚推开他的手，“别在我面前。”
“对不起。”
“你会……”
“不会。”
清霄笑了笑，“再会。”
尾声——
北荒沙漠绵延，百里不见一座驿站，一阵驼铃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那是一种类似骆驼的妖兽，耐旱，温顺，牵着驼兽的是黑袍少年背着一柄古朴的灵剑，剑身刻着一个‘渊’字，坐在驼兽上的白衣青年带着遮阳挡沙的帷帽，风吹气帷帽的薄纱，正是沈玉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