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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可以写一篇作和述的论文:前现代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关系,文字与语言的关系,传播和著作的关系。

《新周刊》:我想谈论知行合一的问题,你曾说年轻人要知行分离,否则在这个空间没法活下去。木心会怎么看?他是知行合一的人吗?

陈丹青:他不用这种词。教导的、励志的、格言式的话语,他不说。凡有目的性的话语和事情,他都不感兴趣,而且警惕。知行合一,你仍在指向一个行为准则,行为准则又指向道德规范。不,他没有的。他说:“你要在我书里找我的人生观,找不到的。”——这句话很难解,但很重要。我们半个世纪的写作和话语,就是一个表态的、定性的口号系统,木心不入这套话语的。

《新周刊》:我觉得木心的思维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各种化学反应。

陈丹青:你找到木心“这个”意思,发现他已经移到“那里”,你赶过去,他又换位置了。他有个脉络,在这脉络上找寻各种变化,各个面向。他很在乎不要把话说过、说死。他改自己文章,改来改去,就在改这类词语的细微的偏差。

《新周刊》:你一个字一个字录入,很耗时,当中哭过没有?笑过没有?

陈丹青:从录入到两三次校对,我等于重上了几回课,不断大笑,笑得抽筋,然后会伤感。上周去乌镇,我带了这本书放在先生骨灰盒旁边。不能经他同意了。他真的说过这么多话,现在变成一本书。

《新周刊》:这本书最终呈现出来的品相,你满意吗?

陈丹青:封面是陆智昌设计的,他抓住一个木心的符号,就是礼帽。我在慢慢接受它,它原来不过是我藏在柜子里的笔记。先要把事情做成,希望将来有可能完善这个版本,但怎么完善,我不知道。每件作品诞生后,交到很多人手里,开始自己的生长过程。这一切会不会改变这本书,我不知道。这个过程刚刚开始。

《新周刊》:你觉得这本迟来的《文学回忆录》够木心吗?

陈丹青:里面每句话都是木心说的。我可能漏记,但绝不添一句一字。晚年他几乎忘了这件事,从不提起。现在他死了,大家读到这本书——从此对木心的各种解读,包括利用,就开始了。这是无法控制的过程。

要说明一个误区:有心思干净的青年对我说,陈老师你用不着这样累,这样苦心推木心,他要清静,他与世无争——这种说法其实是对人无知,对木心无知,是善意的风凉话。我很清楚,我现在做的每件事是木心生前极端渴望的。唯一不能与他商量的,是怎么去做。木心爱文学,而真的文学,爱的是人,他对已知的几位小读者,非常珍重在乎,笔记里会一个个写上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