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这些了。
他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而容与今天为了他，说不定会死在这里。
这不公平。
岭安的恶劣从来浅浮在表面，触及到原则的东西，他向来敏锐克制又懦弱。
就在他思索什么的时候，岭安忽然听见一个人带着犹豫的声音:“...唉。”
岭安朝那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的女人，他犹豫地看着岭安，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岭安看了过来，她轻轻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一个细微的声音:“你的剑法，跟那个人好像...”
“那个人？”岭安站直了腰，目光锁在女人身上，走到她的面前，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欣喜，温和的问:“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哪里？”
“就在这里...是...前天？还是大前天？我记不清了...”
姜尘陨落的同一天。
岭安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那天...也是这么多...怪物...”女人看着那些尸体大军，眼泪夺眶而出:“那个人跟它们打了...我不知道多久，那个门口全堆满了怪物的尸体，然后...”
“然后呢？”岭安屏住了呼吸。
她抽噎了一下，给岭安指了指一个角落:“然后他忽然停了下来，那些怪物也停了下来。他走到那面镜子前...一阵白光闪过，那人和那些怪物，全都不见了...”
岭安看向那个角落，忽然呼吸一滞。
那里放着一面精致的镜子，镶刻在墙上，复杂的花纹和墙壁背后暗红色的阵法融为一体，漂亮，却也诡异。
岭安当然认得这是什么。
他曾经在这里面辗转了千百回岁月。
这是劫镜。
他至今还停留在死劫的劫镜。
在他看清了镜子的一刻，忽然有一个抓不住源头的缥缈声音，好像贴在他耳边一样，亲昵地响起:“...过来吧，进来吧，只要你进来，我就放过这些人。”
[“姜尘在哪里？”]岭安以和1629说话的状态，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他。
那声音好像极轻地笑了，岭安甚至能感觉到耳垂边温热的呼吸温度，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满足的喟叹:“...你就这么在意他吗？那你过来好不好，你进来，我带你去寻。”
岭安看着那劫镜。
一道锐利的声音响起，是容与在高强度的战斗下，逐渐接近体力透支，一个失误被狠狠击了一下，剑尖在地上剐蹭发出的。
耳边是整个地下室里的人，压抑的哭泣声。
[“姜尘已经进去过了，你没有放过这些人。”]岭安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和你，怎能一样呢？”那声音笑道。
岭安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让他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许他的是让尸潮退去，许你的是放过他们。”那声音带着粘稠的笑意:“不一样的，我向你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的出去。当然...除了你，你要进来陪我。”
牺牲。
还真是个契合的主题。
岭安自嘲地笑笑，眼神微微冷了些:[“你还真的善解人意。”]
他一步步走到劫镜面前。
在他指尖触碰上微凉的镜面时，那些尸体停下了，直勾勾地看着岭安的方向。
岭安知道，那些该是劫镜幻化的虚影。
他的睫毛垂了垂，手指在劫镜上轻移，血红色的线在劫镜上浮现，一个图案逐渐成型...
就在他落下最后一笔时，发现不对的容与终于跑到了他身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在干什么？”他死死盯着岭安，那眼神里侵占一般的狼性，真让岭安好像看见了上一世的末尾，他把自己按在床上，在他的意识支离破碎时在他耳边呢喃时候的样子。
他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说他爱他。
岭安看着容与，还有闲心思考，他倒是不害怕了，对着容与一笑，轻轻放下了他的手。
“谢谢，但你没必要再跟着我了。”岭安垂眸，将目光放在容与的脖颈上，扶着他肩膀的手划了过去，轻轻一扯，那根捆仙绳散了开来。
岭安想拿走，却被容与扣住了手腕，往怀里狠狠一带。
“哥哥不要我了？”岭安能体会到，他平静的语调下，如暴风雨一样的压抑。
“这不公平。”岭安的眸子垂了垂，没有推开他，轻声道:“你让我肆无忌惮的利用你的爱，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容与没有接话。
岭安接着道:“我累了，容与，不管发生过什么，就到此为止吧。”
抱着他的力量骤然缩紧，就好像要把他揉入骨髓。
“那你觉得这公平吗。”容与道:“你擅自决定把我扔下，这对我来说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