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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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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书中还有个重要分子周少雄未曾交代。此君本来是一块绝好胚料,若能好好的加以琢磨未尝不可成为大器。无奈他父亲树雄虽有教子之心,而母夫人溺爱过甚,责子视同责己,顿使树雄挞伐难施,坐令少雄成了块不可雕也的朽木。可见子弟不习上,都是父母训子无方的自误。现在少雄拜了马继方做老头子,一班同参兄弟都当他小开牌头,常寻出事情来诈他点儿东道,或者竟公然向他开口借多少多少。少雄不能不应酬,因为帮中规律,你要穷了,尽可向有钱的同门要吃要穿。不过你若有钱,穷朋友问你要吃要喝也不容你不答应呢!少雄钱倒不希罕什么,因为娘那里有求必应。父亲做官时候造孽钱所积还多,小竹杠可以耐得起几下。只是上门来找寻他的朋友太杂乱了,树雄颇觉诧异,盘问他儿子外间干了些什么事?天天有这许多人找你。少雄当时虽设法应对过了,但掉枪花只可一朝,哪能天天如此?树雄不免动了疑心。不过家里人当然都回护少爷,不敢在老爷面前吐露消息的,因此树雄打听不出什么。还有王师爷因为惯拍老爷马屁,得着鸡毛当令箭,人人都知道他脾气,怕他到老爷跟前搬弄是非的,故也没个人敢对他提起少爷半个字,以至树雄所要访查的情形也格外烦难了。

有一天合该出事。王师爷刚从外面回来,他眼光略带几分近视,无意之中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那人短衣窄袖,是个下流社会的打扮。王师爷以为此人定是当差们或者车夫小厮的朋友,不由搭足师爷架子,厉声说:“你眼睛有没有?为什么后门不走走这里前门?”那人被撞倒并未发火,闪立一旁,预备待王师爷过后再走的。被他这几句话一说,不由惹得他满腔怒起,也恶声回报说:“你难道是没有眼珠子的?自己走路碰到别人身上,还要说这种话。老子爱走前门就走前门,爱走后门就走后门,这里小工没说什么,你是什么东西?要来管你老子!”王师爷听他出言挺撞,心中也火气直冲出来。他自仗师爷牌头,短打人胆敢同他对口,未免没了王法!一发火伸手就想打那人嘴巴,不料他的手还没打到那人面上,被那人起手一格,顺水推舟,自己面上早添了五分春色。这一来还了得么?王师爷自知打那人不过,他的嘴可还在着,直着喉咙拚命叫唤说:“你们快来,你们快来,不知哪里来的强盗,撞了我还要打我。”他这里—叫唤,顿时家人四集。那人倒毫无惧容,笑嘻嘻的望着他。王师爷以为人来了一定可以抓住那人痛打一顿,出出他心头之气的。不意众人来虽来,看见了他们都袖手旁观,没人上前。王师爷不由得心中不怒,喝问你们为什么不替我打这王八蛋?众人听了,仍没个睬他的。那人却格外得意,对着王师爷哈哈大笑说:“你要打单对单,依多为强,不是光棍?”王师爷此时可真气得暴跳如雷,不知怎样方好。

忽然少雄也出来了,王师爷以为帮手来哩,就叫他少爷,说这人胆敢在公馆门口放肆,我说说他,他竟打我,不送他巡捕房,将来这里还可以进出吗?少雄闻言,对王师爷看看,非但没睬他,反上前对那人拱拱手说:“对不起,他不认识你,不知者不罪,瞧我的面上,请你休得见气。”那人微笑说:“你小开讲了话,还有什么说?不过以后还得教他眼睛睁睁开,不可出口伤人呢。”少雄说:“这个自然。”一边讲一边陪着那人出去。

这一来教王师爷面子上哪里搁得下呢?回转帐房中愈想愈气,心中再也想不明白,少雄堂堂少爷们,为什么对这个下流人如此敬礼?倒也奇怪。怪道东翁常对我谈起儿子形踪可疑,我见他近来难得出去,倒料不到他有什么意外。照此看来,可就大有来历了。他多年作幕,心计极工,念头转到这里,便处处明查暗访,察言观色,更从几个心腹二爷那里套出三言两语。几面一合笋,于少雄的行踪已十知九。他虽明知这件事若被居停知道了,一定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无如复仇念切,有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投鼠忌器了,就此一五一十的告诉树雄他公郎所作所为的事情。你教树雄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一气一急,顿时顽痰上涌,昏厥过去。王师爷见闯了祸,吓得尿屁直流,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招呼当差的将树雄抬了上炕。里面太太得了消息,连裙子都不系,奔了出来。少雄此日刚在家里,闻信也过来看视。王师爷当着他们面前,哪里敢实说老爷得病的来历。只可推头刚才讲话好端端的,突然晕倒,大约是急病罢。少雄母子忙着打电话请郎中,一时中医西医来了十几个,七嘴八嘴,有的要打针,有的要灌药,竟把主人家弄昏了,不知依从哪一个好?后来太太决断,采用就中一个最时髦的医生办法,其人是个西医,当然用打针之法。一针下去,人可醒了,话却始终没有。因为树雄生来肥胖,痰多易塞,一跌下去,就成了中风不语之症。看见儿子在旁边,只对他咬牙切齿,一口痰堵住了喉咙,有口难言之苦实令人难以形容。然而王师爷倒窃幸主人不能说话,因为可以免得在少主人方面做个冤家。老主人情形若此,恐怕命在旦夕;自己少主人手中的一只饭碗,也不能不顾着一点的呢!你道做师爷们的心计工也不工?果然树雄被王师爷咒着了。他本是一团火性的人,哪禁的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且中风照西法道是血管爆裂,心一急血液更旺,于是这一位轰轰烈烈的前清大员也赴召夜台,伴他旧主人的龙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