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聚魂之石十三
过了几天,栖梧振作起来,加大了阵法的威能,希望赶紧把苍远道引了过来。
但是他瞥了一眼近来缠他极紧的疯子,他眼眸沉下,使了个小诡计。
便说,自己想吃澜海冰荆果。
那个可是临云界最危险的北境冰川地界才有的东西,那北境冰川可是到处飞舞着致幻的冰精灵,在耳边低语,让人困倦。
再有那接近渡劫期的苍澜蛟龙守着,哪怕强大如京坤,只怕去了也不好回来。
可是那疯子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栖梧眼睛瞪的死大,看他离去心里忽然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万一回不来,可怎么好?
可是想说句话,对方已经走远,他只能在那空寂影长的殿里,垂下了头,握紧了拳。
然而千呼万唤,那苍远道,终究还是到了他的面前。
栖梧春风满面的笑着,殷切的将热气腾腾的茶,给推了过去。
白烟袅袅,那人端正的坐着,一手挡着另一只手的袖子,便轻轻拿了茶,动作且修且雅。
栖梧看着他,感慨这大鱼总算上了勾,越发圆融的笑着,轻声道。
“苍宗主,所欲为何?”
苍远道淡淡望着他,那六十年前初见,再后来是镇灵之剑的时候再见,如今再到自己面前。
感触颇深,苍远道怎么样也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和这个人饮茶谈话。
如旧时老友一样,他心里感慨万千,却也只得长长嘘叹一声。
该求的还是要求的,他轻声道。
“你可有永久删除记忆的蛊?”
栖梧笑盈盈的拿出手里一个雪白的锦盒,只在白烟袅袅,煮茶声沸里推了过去。
他自然知道为了什么,这也是他安插那韩礼泉在这里的目的。
那韩礼泉先前是被盖过一段记忆的,可是那个术法有限期,大约是三百多年。这些年,韩礼泉必定是醒转的,估计又开始抓了活人,去做实验。
而他们多年故交,必然不会放着不管。
苍远道目光幽远,只冷冰冰道。
“两个。”
栖梧笑容一滞,推礼的动作一顿,疑惑道。
“两个?”
他狐疑的望着那苍远道,却观之不透,为何要两个?另外一个给谁?
他默默的拿出另外一个锦盒,便也一起递了过去。
但是无关紧要,他还是浅浅吟笑道。
“苍宗主,这可是有价的东西哦,可想好我的条件。”
苍远道坐的笔直,气度冷冽不凡,霜结的瞳孔冷光望着他,淡淡道。
“你不想知道,京坤为何疯掉的吗?”
栖梧迟疑了片刻,他眸色暗了下去,沉声道。
“不想知道。”
苍远道嘴唇动了动,面上明显不悦了,热茶滚烫起盖子,发出缥缈的烟雾,也将苍远道的思绪,飘回几年之前。
那个时候引凤台上,突起一个光柱,冲天而起,天空暗沉下来,风起云涌。
苍远道与曲寒川面面相觑,便飞到了那引凤台,看到那阴森森的绿光,与冥府纵开。
他们认得那是什么,置换法阵,拿着祭人去复活死人的法阵。
可是光亮熄灭,他们就看到了一脸颓然,坐着石阶上的京坤,与那昏迷不醒的闻人厄。
苍远道探了一下闻人厄的气息,还活着,就是昏过去了而已。
他们便知道,那阵没有成功。
那木然坐在玉阶上,华冠黑袍的男人,久久的吐了一句。
“他投胎去了。”
苍远道望着那瞳孔无神的人,好像探进去便是空的。
风轻轻的摇曳他的发梢,可是那人如个木雕一样,岿然不动。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的把那人的内在掏了空,到最后只剩一个行尸走肉的壳子。
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再引不起他的一点情绪。
苍远道那时莫名想起,宗门大比时,叶初霁遥遥的对着京坤叹息了一句。
人真的可以那么爱另外一个人吗?仿佛生命的全部一样。
那时苍远道满心不解,京坤到底喜欢的是谁,死的那个人,是谁。
哪怕自己疏于看管这个徒儿,可是那一直细心看管他的曲寒川也是丝毫没有头绪,这就费解了。
直到他看见这个人,一切恍然大悟。
这样一个瑰丽璀璨的人,真的难以忘怀。
只是,这人又不是夺舍重生,那死是什么原由?误会一场?那这三十年,竟然也不出面与京坤说一声看着他疯,看着他傻,倒确实心狠。
这份凉薄,苍远道自愧不如。
哪怕苍远道对着这个徒儿没有多少上心,也忽然为他生出些许不值来。
栖梧看他思绪飘远,只得出声让他回神过来。
“苍宗主,这个蛊可不是无偿的。”
苍远道淡淡凝望他,轻轻动了嘴皮道。
“代价为何?”
栖梧笑的狡黠,那刻,苍远道忽然觉得他十分像只狐狸。
“我只要苍宗主向四大仙门说起,那摄魂宗那般猖狂,三番四次来扰。便集结四大仙门攻上那摄魂宗,当然,我合欢宗也会出力,你放心,我定不会偷袭你们,可以立下心魔誓约。剿灭摄魂宗,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即可助长你们宗门声望,又可消除一个大敌。”
苍远道闻言,那孤寒的人,浅浅浮起一个冷笑来。
一瞬间眉眼皆是嘲讽。
栖梧一怔,蹙眉道。
“此事不妥?”
苍远道立马面色如常,只缓缓道。
“妥是很妥的,只是你找错了人,这潋华剑宗早已经不是我来指派了,你该找寒川。”
栖梧神色微变,怔的厉害。
“什么意思?”
苍远道不以为意,面色也没有讪意,只平淡的接受了事实一般。
“如今潋华剑宗,是寒川做主,我在弟子心目中,还不及一个元婴弟子,我说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所以,你该找寒川。”
栖梧睁大了眼睛,满眼不信。
苍远道像是看穿他的神情,眼睛也黯淡下去,他自己也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好的消化了一番。
那也是京坤拿闻人厄祭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而当时,苍远道便将呆傻崩溃的京坤绑了起来。
曲寒川连忙阻止,不解道。
“师兄这是做什么?”
苍远道面无表情,毫无情绪道。
“绑了,给闻人家请罪交代。”
曲寒川哑口无言,面上纠了许久,像是看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师兄,闻人家早败了,没有人了,你请什么罪?”
苍远道义正辞严道。
“错了便是错了,他拿闻人家仅有的嫡出血缘去以命换命,便是错的,身为我的徒儿,我便要抓了他,交给闻人家处置。”
曲寒川闻言,不可思议的望着苍远道,眼里冷冷的笑着,随着便仰头哈哈哈大笑。笑了许久,眼里极其鄙夷不屑的说道。
“苍远道,你真让我恶心了!”
这话语太过直白,那语调过于痛心疾首,苍远道呆呆的望着一直敬他如神明的师弟,几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苍远道愣了许久,看着对方居高临下,满眼鄙视的望着他,呆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