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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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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人?”门门心又惊了。

“你认识一个姓秦的卖老鼠药的人吗?他娘的不是个玩意儿,拿着砖头面儿充药,一张嘴真怀疑不是ròu长的,说得水能点上灯!骗钱骗得昏头了,竟敢破坏计划生育了!”

“破坏计划生育?”

“可不,他说他能医人病治牛疾,善挑猪会阉狗,竟然给一些没出息的娘们动手取节育环来了!”

“啊!”门门叫了起来,“这是犯法的事呀,他人呢?”

“被大队扣起来了,送到公社去了,县上还要来人呢。”

门门心里叫了苦:老秦叔啊老秦叔,工地上叫你来买木料,你竟gān这勾当!

到梳洗楼只有山嘴后一条小路可以上去,门门转过山嘴,使他吃惊的是那里竟有了新盖的房子,而且将小路的进口全然包围在一个大院落里了。院门开着,一院子堆满了什么东西,上边用帆布苫着,四五个人坐在一张竹席上说话。站在院子里,听得见山嘴后的平坝子里的又一处村子里狗在一声一声吠着。他说明了来意,那些人就安排他在西屋歇下。

门门躺在chuáng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这个时候,那村口的渡口上又该是一片银白世界,野鸽在飞着,小船在撑着……可现在,小月还能撑船吗?王和尚和才才打过小月吗?他后悔极了:我为什么就要跑了呢?这一跑,工地上人怎么议论?村里人又怎么议论?自己跑了就跑了,可小月又会受到什么压力?她还能无拘无束地说,笑,大声地唱歌吗?我为什么不回去安慰安慰她呢?无能啊,无能!他又想:唉,这一下变成万人恨了;万人恨就万人恨,但从此却不能再和小月在一起了,接触有人提防,说话被人猜疑,这是多么痛苦啊!翻来覆去,那chuáng就咯吱咯吱响,他坐起来,推开窗子,让风chuī进来,同时却闻到了一股发酸的气味,又听见那四五个人还坐在竹席上唉声叹气:

“他娘的,商君县轻工局头头是吃冤枉的,连个酒厂也办不了,叫咱这五六千元就这么完了吗?”

门门一打问,原来这个大队粮食过不了关,就发动社员搞副业,在这里修了收jiāo站,收jiāo了三万多斤猕猴桃,准备出售给商君县酒厂。但酒厂因亏损厉害,质量又不过关,在关停并转中不办了,结果这三万斤猕猴桃就窝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要腐烂去。

“那快再寻门路呀!”门门说。

“哪儿有门路?大队已经放了话,谁要能将这三万斤推销出去,可以提成百分之五,还可以把准备盖收购站的二十多方木料指标给谁,可到哪儿去推销呢?他娘的,狗没逮住,倒让狗连铁绳也带走了!”

门门低头不语了,想到工地上不是正缺木料吗?老秦已经自身难保,还能搞来吗?……但是,这猕猴桃,三万多斤,往哪儿推销呢?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去丹江口市,那里的大

酒厂不是在效区到处贴着大量收购山桃、野杏、葡萄、木梨、猕猴桃的告示吗?

“外人可以去推销吗?”门门试探着说。

“当然行,你有办法?”

“试试。”

门门说过他的想法,就又有些后悔了:自己是来gān什么的,倒又gān这事?但那四五个人立即热qíng起来,千声万声地鼓励他:

“你能办,就为我们这苦地方办~件好事吧,那全大队每一户人家不知怎么感激你呀!提成的事,我们不悔,我们可以写合同书!”

门门想:办了吧!办了这事,木料弄到手,我门门就可以回去了,要不,我到哪儿去呢。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他拍拍脑门,说:

“小月姐,我也是为你就gān了!”

那四五个人猛地听了这话,都莫名其妙了,他知道失了口,赶忙说:

“我gān,我是荆紫关对面小街上的人,叫门门,请相信,我是正人,你们可以派人解十五个木排,和我一块把猕猴桃运往丹江口市,事qíng成后,再付我报酬,但木料指标一定要jiāo给我!”

这一夜,月亮湾北岸南岸就忙活起来了,连夜解排,连夜装货,而门门又喝上了酒,那是村里人送他的,喝得沉沉,一觉睡到了天明。 小月睡在chuáng上,哭一阵,想一阵,想一阵就睡着了,醒过来就又哭,眼睛已经红肿得像烂桃儿了。王和尚做好了饭,给她端了一碗,她不吱声,也不翻动,王和尚连问了三声:“你吃不吃?”啪地一下连饭带碗摔在小月chuáng下。末了,又过来扫了地上的饭,连同锅里的饭一起倒在木盆里端进牛棚去。到了牛棚,才清醒牛早已死了,“唉唉”地苦叫几声,一个人到地里流眼泪去了。

爹一走,院子里就特别静,起了风,门楼上的葡萄树枯叶就嘶啦啦响。才才和他娘悄没声儿走进来了。才才也是睡过了两天,人黑瘦得眼眶成了两个坑,眼球huáng得可怕。他头仍还在疼着,被他娘用火罐在两边太阳xué上,眉心上拔了三个红血印块,可可怜怜地站在chuáng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才才娘说:

“小月,你听婶说,你要起来,你要吃饭啊。你不吃饭,这么躺着,你爹心里不好受,婶心里也慌得不行呢。事qíng过去了,就过去了,年轻人,谁不保谁没个闪失?依我看,这不一定全是坏事,往后他门门还敢来骚qíng吗?你也从此就认清谁是啥人了!你要起来,在院子里转转,吃些东西;要是伤了身子,这两家人又该怎么过活呀?你爹和我都是风地里的灯,他咳嗽得那么紧,我的气管炎又犯了,才才又是没嘴葫芦人,还不都要你承携吗?家里少不了你啊!村里人说闲话让他们说去,谁都知道这是门门作的孽,只要你和才才好,他谁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小月只是听着,还是不吱声。才才娘就让才才去烧些米粥去,才才低着头,摇摇晃晃走不稳,但还是去了。粥烧好了,端来了,放在小月的枕头边上,小月只是不吃,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