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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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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陛下,”奉城里那座偏僻的小院中,一身暗卫装扮的男人躬身对又躺在廊下的吕靖说话,“起风了,回屋里去吧。”

吕靖闭着眼,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言。而后沉默片刻,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朕为何不让他直接抓了阿砚回来吗。”

他似乎并不需要回应,更没有真的想让对方接上自己的话茬,咳嗽两声后自顾自地笑了,“朕喜欢看着猎物不得不主动踏入陷阱的模样,ton苦、恐惧却又别无选择……”

男人隐在黑暗中,正如吕靖所想的那样不发一言。

谁都不知道,曾经的六殿下、后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吕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疯癫的模样的,他面s灰白形容枯槁,先前那抹红润不知何时又悄然消失,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外壳。

先帝驾崩时,朝野宫廷其实并没有多少动dang,反倒是格外期待新皇登j整治朝纲的。

可是,真当吕靖登j称帝后,他埋在心底的恶念与疯狂便再也无人可以ya制,他残暴又仁慈、癫狂又冷静、嗜血又温柔,他表现出来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十分矛盾。

有时,那笑面之下的凌虐yu在掩藏不住般渗漏出来时,便令所有直视过那双眼睛的人毛骨悚然,仿佛一条拥有剧毒的毒蛇,正在用它冰冷彻骨的身体绞紧你的脖颈,玩弄猎物般在眼旁“嘶嘶”地吐着信子。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奉怎样的一头怪物为王。

然而一切都已无可挽回,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头怪物目前最big的兴趣全然系在锦王殿下身上,在几次血洗朝堂宫殿之后,兴致缺缺地暗地里跑去了西疆。

“对了,”吕靖兀自笑了片刻后又道:“被阿砚的人领回去的那个女人生了吗?”

这次那男人不再装哑巴,立刻上前回答道:“生了,是个男孩。”

当初先帝打着南巡的名号,让强抢来的那名女子怀了yung,在十六暗杀先帝时又将人带回了吕时砚的府邸,后来又被转移到了皇城城郊的秘密私宅中去,今年四月多的时候才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吕靖阖上的双眼掀开一点缝隙,他看着院中摇曳的一草一木,不知为何许久未曾出声。直到男人以为他又睡了过去的时候,他却是轻轻哼出一声来,“韦昆,你说——朕要不要赏那个孩子一个太子位当当?”

他似乎是真的有一瞬间动了这个心思,但名叫韦昆的男人还没没真的琢磨透他话里的意思的时候,却又听到皇帝陛下的笑声,似乎是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好笑。

吕靖在躺椅上叹息了一声,随后翻身面向韦昆,未达眼底的笑意以ro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冷声道:“传信,把陈丘叫来。”

西疆南面有座高山,雨季来时水汽都被阻挡堆积在上空,因此这里的每一场雨都下的又big又急。

陈丘赶到容、翁两城之间的战线时天气刚好放晴,他急急赶来,却仍没来得及见上谷千雁最后一面,后又随着军队往回迁。

那晚迟来的支援结果不出意料地惨败,他们退守瓮城外,后在打扫战场时,才在重重尸身下找到了早已没了呼吸的谷千雁。

那r后连着又下了几场暴雨,尸体不能久放。于是,他们在雨停后将所有死去的将士全都火化,悲伤如久久不散的阴云般笼罩着整片营地。

林将军悲泣着回城中去,在吕时砚面前主动领了三十棍,随后追究起当夜的其他细节时,他们又发现了残破的营地外围那具被藏起来的尸体。

吕时砚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只能勉强下地。他此刻有些晃神地抬手,却迟迟不敢将手落在那个瓷罐上——那里面装着谷千雁的骨灰。

“经彻查,西疆刺史崔文成、奉城城主言今盛通敌叛国,即r起连同一众亲属家眷,押往京城由刑部复审判决。”指尖到底还是触到了寒凉的瓷罐,他闭了闭眼,忍着胸中翻涌的各种复杂q绪处理了所有人的处罚,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降职罚俸的降职罚俸。

吕时砚好似除了脸s有些难看之外,什么事都没有般冷静地处理了所有事物,又将京城终于派下来的将军将领一一安排好,公文军报一一批复上报,等他终于又歇了下来的时候,已是几r后的深夜。

如今,已是六月出头,天气愈发炎re,连夜间的风都带着燥re的温度。

“殿下。”

吕时砚正疲惫地捏着眉心,屋外忽然响起陈丘的声音,他缓了缓才扬声让人进来。

不知从何时起,陈丘似乎再也不在他面前没big没小了,只是近来事务繁多,吕时砚自己也没太注意到,只觉得无论与谁说话都觉得身心疲惫,提不起一点心力。

“殿下,我该启程回奉城了。”陈丘立在吕时砚桌边的阴影里,说话时似乎有些犹豫。

吕时砚的脑子big概是有点转不动了,他像是走神般盯着桌面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乍然回神。由于没听清楚前言,只好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得回奉城了,那边一群伤员里只有陆小郎君一个全须全尾的……”陈丘的犹豫此刻更是明显,他像是还有什么想说却又不能说,犹犹豫豫的神s被吕时砚尽收眼底。

但吕时砚只当是他不太放心自己,毕竟他们二人自相识十余年来,除了这两年在外打仗,平时甚少会有相隔甚远的时候。

陈丘有时会跟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话里话外都是放不下的意思,惹得吕时砚幼时常常与他斗嘴。

不过这次陈丘没再多嘴多舌,倒是让吕时砚瞥向他一眼。

“你先去也好,我还得过两天才回。”但也只是一眼而已,他总是全身心地信任着他,也相信他的事出总有因。

因此,吕时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一封写给陆清浊的信塞过去,而后轻而又轻地眨了下眼,挥手道:“路上小心。”

数r后,陈丘赶回奉城,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找十八小院中的几人,而是按照先前收到的密信去了那座偏僻的院子。

这个院子简陋的很,若是住个寻常人也就罢了,但偏偏住的是九五至尊的当今圣上。

陈丘垂首敛目地跟着韦昆进了院子,不多会儿便到了一间内里装潢j致清幽的屋子里。

韦昆将人带到后默默上前,站在了吕靖身后,安静地仿佛一尊雕像。

屏风前小案上的那盏香炉打开了,吕靖正聚j会神地摆弄着香灰,若非他面带病s,此q此景倒是犹如一幅安宁祥和的画卷。

“陈丘,”吕靖抬手将镂空的盖子盖上,韦昆则适时地递上一条Gan净的手帕让他擦手,“将你放在吕时砚身边这么久,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