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道：“你这只小手这么轻轻一抓，就能把人魂勾走，可比许多兵器要厉害的多。”
少女佯装恼怒，往他胸口轻轻锤了两拳，又吃吃笑起来：“油嘴滑舌，净说些胡闹的话逗我开心，照这么说，公子排的兵器榜，尽是些绝色美人了，兵器杀人见血，美人夺魂无形，岂不是更高明？”
他长眉微挑，忍不住抚掌笑道：“妙哉，妙哉，好一个美人夺魂无形，想我自喻天下第一风流人，没想到今儿个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说罢，将杯中碧酒一饮而尽，又获香拳几枚。
少女正要为他添酒，便听得底下传来一阵悠扬的吆喝声：“点灯了——”
随着这声吆喝声，整条街仿佛突然活过来似的，一盏挨一盏的花灯被点燃，房檐路边，湖里岸上，无数烛火像星子般逐一亮起，倒映在清波碧水间，仿佛星河倾泻，随风微微泛起涟漪，宛如浮生幻境一样。
他人已微醺，回首朝楼下望去，在人潮涌动中，他漫不经心一瞥，心却骤然漏跳一拍。
纵然是在喧嚣的人群里，仍能一眼看见那个青年，穿着银白色的长衫，双袖宽大，上下翻飞，面上戴着一具狮鼻撩牙、狰狞丑恶的青铜假面。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像是两潭寒水一样又黑、又深、又冷、又亮。
没有人能找得出适当的话，来形容这双眼睛。
没有看过这双眼睛的人，甚至想象都无法想像。
酒杯从他手中滑落，酒液溅湿了鞋面。他突然跳起来，就像是忽然变成了粒被强弓射出去的弹子，手掌在栏杆上一撑，纵身翻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掠过满街灯火，身形如轻烟，落在青年不远处。
但脚尖方一触地，他却如大梦初醒，一向巧言能辩，搭讪赞美之辞随手拈来的他，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风雨过后，夕阳漫天，在苦苦追寻多年，走过遥远的路途，漫步走过黄昏的庭院时，忽然看见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就在前方。想要伸出手去，却又心生胆怯，生怕轻轻一触，眼前的一切就如烟散去，化作空梦一场。
戴面具的青年到底是被惊动了，侧脸看来，望着那双眼睛，他讷讷的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这时，一只手忽得从他身后探出，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那只手力道很轻，仿佛只是随意一拍，唯独他自己能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猛地笼罩在他身上，仿佛误入了洪荒巨兽的领地。背后的阴影中，蓦然升起两只猩红兽瞳，逼出的杀气，越来越重，他站在那里，一时竟不敢移动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