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所谓的风平浪静
腿伤恢复之后，温良练武的日常也就恢复了，满天的飞雪堆了一尺高，日日都得有人扫雪，否则连门槛都没过，更别说出门。
好在这最冷的日子可算要过去了，这个冬天很平静，无论是西戎还是大齐的皇都，都处于修养阶段。
“还有七日便是岁首，今年雪太大便不差人回温家遣春节岁礼了。”温良坐在软垫上，把玩着细竹条，竹条的另一端拴着毛线球，一米高的木栏勉强还能困住三只小豹子，他们正随着绒线球的摆动摇头晃脑，玩的不亦乐乎。
梦兰取来大氅替温良披上：“岁礼的事您不用操心，上月底我便听王上说已经叫人备下了，眼下，都该送到府上了。”
“真的？”温良没掌握好力度，撤手时太快，雷电扑了个空一头撞在木栏上，这一下可不轻，只见 它扑倒后爬起，可怜兮兮扒拉着自己的脑袋。
温良只心疼了那么一瞬就对梦兰道：“你亲耳听到的？”
梦兰点点头：“是，他叫阿布马去准备的，所以当时我在场。”
温良喃道：“他这些大齐的礼数都是从哪学的？怎么比我还像齐人。”
且不说有些事自己忘了，就算提醒了也未必准备得这般周到。
梦兰收拾完午膳：“主儿，您休息会吧，一会又得起来练功了，昨儿一上午的射箭，每次都脱靶，帮您偷懒这事儿再继续下去，王上就真的要罚我了。”
温良一听到要练功就有些后悔前些日子自己请/愿说要勤加练习的事，真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除了马步之外也就会了一套最简单的拳法。
而努赤澜昨日是这么评价他的：
“王后，您这拳头可比棉花砸上去要舒服得多。”
虽是调侃，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他知道的，在西戎男儿的眼中自己的那些小拳法还真是软绵无力。
“梦兰，你是何时学的功夫？”
梦兰呃了一声：“您听了能不能别瞧不起我。”
瞧不起？为何要瞧不起。
温良正坐道：“不会瞧不起你。”
只见梦兰的眼中飘过一阵低落，不过很快就在三小崽的嗷叫中匿了去。
“大概是四岁的时候吧，父母被卖去深山做苦力了，我好像被什么人也买去了，干些偷盗之事，因为是奴隶，所以我们的身上都会有一个奴字，无论到哪都脱不了贱籍，会买奴隶的地方也都是些…您也是知道的，多是些不堪入流的地方，我在一次偷盗中被人发现了，负责看管我的人怕我影响到他们便把我丢弃在一处树林，正巧遇到一队护送皇贡的禁军路过，为首的便是创办暗卫的牧客大人，他觉得我命硬便把我留下了，安排我住在一户农家中，也是那时候开始接触习武，虽说不够专业，但到了十二岁那年，本事也有了些就被选去做暗卫了，做了暗卫之后主儿你就知道后面的事了，我要强不服输，没几年就成了一流的女刺客，只不过后来先帝解散了暗卫，我有幸得今大人照拂，否则今日…也没机会遇到你。”
寥寥几语概括了梦兰悲惨的童年，为奴者，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很多人就算有命或者，多半这辈子都在黑漆漆的地方翻不了身。
“你可别因为我是奴籍就…”梦兰欲言又止，不自觉扯住了左侧上臂的衣衫。
温良有些心情沉重：“好在取消了奴籍。”
“但，奴隶买卖从没停止过。”梦兰直言，“今大人的赌坊就有几个不知从哪来的奴籍孩子，他也试着查过，但线索总是断。”
普天之下，有光明之处，就有瑟缩的阴暗。
“竟然还要刺上奴字。”温良想想就觉得岔气，是要人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去了暗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上了新的刺青，盖住了奴字。”
梦兰指着自己上臂处：“就在这个位置，我刺了只燕子。”
温良思忖了一会：“我大嫂小时候摔伤，在手腕内侧划了道口子，家里人给她刺了朵荷花。”
如此想来，刺青多数是为了盖住原有的伤痕，在大齐鲜少有为了彰显自己特立独行而刺青者，在西戎倒是不少，阿布马打擂台那天便是刺了半个手臂的纹路，看上去像是一种特殊符号，梦兰猜是西戎这里的神言。
梦兰瞧着温良的表情有些惬意，忍不住猜想道：“主儿？您不会是也想整个帅气的刺青吧？那不行，西戎王要是知道是我害您有这个注意的，他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
“不过您真心要是有想法的话，京兆有一家馆子，那里的师傅技术娴熟，画技高超，很多京兆名妓都是去那整的……啊，不是，我不是说您和她们一样，我是指京兆里头，唯有那家店最出名，听说有些王公贵族想要盖疤痕也是去那头。”
被梦兰这一提醒，他倒真起了这个想法，那夜交/合，自己腿根的疤痕实在丑陋无比，今后要与努赤澜同床肯定还有露出的机会，他是真不愿意将这么丑陋的东西暴露。
“主儿？主儿？”梦兰轻声唤着，“要不等过了春天，夏季祭礼的时候咱回趟京兆？”
温良动摇了：“到时再说吧…”
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插上翅膀飞去京兆，把这该死的疤痕去掉。
“您要是急，西戎这头也有好师傅，我瞧着阿布马和达勒身上的纹路也很精神。”
温良吃惊：“达勒也有？”
梦兰点头道：“有哇，前日我看他二人在军营切磋时都脱了上衣，达勒背上的那片刺青才叫厉害，你猜绣了什么？”
“……图腾？”
“那哪能，不是达勒的风格。”
“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