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消沉的刘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齐王是不是会带兵打来？”
“如果我是他，那么一定会来。”
没有一个君王可以抵抗亲眼看着帝国沦陷的诱/惑，他一定会来。
刘望抱拳叩首：“请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努赤澜明白瑛娘的死对他造成的打击，可是当下也是和齐国一较高下最好的机会：“我懂你的心情，但是若想赢，我需要你拿着令符去一次北部三州。”
温良侧身，两眼还未从红肿中消退，他带着鼻音问：“你是想…一举歼灭齐军？”
努赤澜直起身子：“是。这个机会是他给我的。”?
?第六十一章 终08——决战日
一而再，再而衰。
大齐精锐悉数折在了泉州城宛如铜墙铁壁的城墙下，要么战死，要么战俘。
“阿布马你有伤在身，这趟空城计你便不要参与了，兵权转移达勒，你负责将城中百姓和投诚的齐国难民向东部转移。”
阿布马噌得起身：“此战事关两国局势，我怎可退缩在后！”
梦兰又没摁住对方，缠了三圈的布条还未来得及打结，又全散落在地，她眼里的怨气都快藏不住了，齿缝里迸出一个个字：“阿、布、马！”
努赤澜在这件事上有所坚持：“温昀的援军不成气候，但需要你快速将人转移，否则这计谋还没实施就便对方察觉，便是前功尽弃，辜负了牺牲。”
谁都没有资格辜负任何一人的牺牲，这是对英灵的亵渎。
阿布马行礼道：“属下明白。”
虽然无法挥刀迎向那卑劣之人，可城下数万民众等着阿布马护送平安。
梦兰站在城墙上，看着阿布马庞大身躯下的坚定步伐：“安顿好了记得回来接我。”
梦兰的语气不好，但是语境却带着娇俏。
阿布马抬臂，留下一个侧脸的笑容：“必定前来迎接我的姑娘。”
梦兰拒绝了努赤澜要求一同撤离的指令，只是他的拒绝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我自是阿布马的妻，他肩上的责任我也得一并担着，虽说大齐是我故国，但我还不至于好歹难分，今大人和主子给了我自由，便是希望我按自己的意愿活，我要留下来，守住这泉州城。”
温良不善近战，一身戎装护住了关键位置，骨弓在手，不惧凉风，指骨泛着白，眼中擒着坚决：“好，那你和我一起留下。”
努赤澜只觉想笑，一个个当年来西戎要死要活的，结果都成了西戎的屏障。
温良瞥眸，将骨弓挂在手中：“你笑什么？”
努赤澜吹了几天的风沙，胡渣都来不及清理，瞧着少了几分俊色，相反多了几抹豪情，他有些粗糙的指腹按压着温良的脸庞：“笑我的王后，越来越有王后的样子了。”
温良却回以冷色：“我不要做王后，我要做王。”
“……”
按理说也没错，温良身上流着齐国王室的血脉，称王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夫妻关系要被头衔束缚么…
达勒点阅完军士登上城墙：“按您的吩咐，已经控制了齐国俘虏的两万大军，其中负责与后方联系的主将也已经拿下。”
“那便好，只要混淆了两边的信息，那这温昀敢来，便叫他有去无回。”努赤澜抬手，红缨长唳直冲而来，羽毛还有湿润的血渍，“赶回去的齐国探子也被红缨处理了。”
红缨的长喙从来就不是摆设，轻则要你瞎，重则要你命，他是努赤澜的战宠，温良竟然一度以为是可以把玩的鸟禽，听到这话，他忍不住对自己和红缨打闹的行为感到庆幸。
自己竟然一点都没被红缨弄伤。
离开了半晌的阿布马突然折了回来：“王后，您那三只豹子我先带走了。”
温良“呃”了一声…
三只豹子还太小，否则说不定真有驯养杀敌的时刻，他点头：“带走吧，别让他们伤了旁人，不用惯着。”
平日里最惯着三只小豹子的便是温良，而今连翻打击叫他的心肠也狠了些，对野兽的骄纵便是让他们送死。
梦兰也换好了盔甲：“主，我给今大人的信至今还没回。”
温良也念着此事：“我哥，不，温昀他是今彦扶持上去了，两人到底互相兜底道什么程度还清楚，如果他有意不回信，那便是打算和温昀在这条路上走到黑了。”
梦兰却有所疑惑：“可我不觉得今大人是这般不分黑白之人，他本就对朝政无趣，若非对您…呃……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若非对温家有所挂念，他绝对不会横加插手，再说了，今大人本就是因为您的托付才去寻了温大哥。”
梦兰也不知道这些话的重点在哪，反正一骨碌全洒了出来。
这个节骨眼自然不会有人再去揣测今彦对温良的意图，温良却有些冷漠地说：“或许，这件事倒是我错了，让他去找我大哥。”
努赤澜捏了捏温良的后颈肉：“错不在你，就算今彦没有帮忙，温昀也早就计划好了，只能说，今彦让这件事爆发得更快。”
或许也正是如此，今彦突然出现，逼自己出山，并在秋猎中贸然杀了齐建宇……
一旦深想，温良反而心声恶寒：“我大哥生性谨慎，不该在这个权势薄弱的时期突然篡位，想必是今彦的原因，而今彦善变、自我，他是在黑市里游走的蛟龙，又怎么可能和我大哥处得好，糟了……”
梦兰也听出了端倪：“难道今大人他……？”
猜疑和担心再次淹没在了风沙中。
*
[决战日]
“是时候了，放火吧。”努赤澜决意已然，对着城墙上的人大喝一声，“这座城！永不沦陷。”
可以被火光烧成灰烬，也可以在荣耀的故土上再次重建。
弓箭手有序站在四周城墙，城中百姓已经撤离了许多天，温昀已经在镜湖修整完毕，接到俘虏发去的错误战报【防火烧成，泉州倒戈，百姓流窜，请求进攻】，温昀大喜，信书一封【攻。泉州城集结，一举歼灭西戎。】全体大齐兵卒更是策马狂奔，只需半日便可攻来。
“防火！”
达勒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迁都不足半年的泉州城在吞天大火中冒出嘶喊。
努赤澜知道——浴火重生。
泉州城不会覆灭，西戎人不会妥协。
西戎士卒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换上了齐人盔甲，并在胳膊上系上红飘带辨认敌我，他们站在城墙，佯装享受战胜的愉悦。
剩下的一半拿湿布围住口鼻在城内焦土残桓后埋伏，只待温昀率领全体进入这硝烟之地。
努赤澜牵住温良：“你害怕吗？”
温良摇摇头：“遇见你之前，我做什么都怕，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