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垂眸低叹，闻言神色也认真几分，“许放，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我许多遍了。”
“我想燕琨奉师命，同我的想法一般无二，你也大可不必劝他。”
“朝廷百代不尽，兴亡自有定数。”
“我不愿前朝遗脉的说法现世，扰了大悦安宁。”
许放问他，“皇帝那样待你，你不恨他？”
“恨啊。”江景低叹道，“怎么不恨呢？”
恨他狭隘多疑，心狠手辣，恨他汴阳围攻之下为了一个若有似无，厄星降世，拥兵自重的威胁皇位之说，将汴阳十万大军，百万黎民性命看作草芥，恨他害自己七年卧病，几近再也提不起八卦长刀，半生记忆毁于一旦，恨他拿徐衍做抵抗世家的棋子，从此在朝堂举步维艰。
我同他，都面目全非了。
江景恍惚的想，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恍若当年忽至，流年偷换。
“阿景哥哥。”
“阿景哥哥。”
“阿景哥哥。”
“阿景。”
他恨的太多了。
他还恨百般缘由，千种欲孽。
他还恨乱世相生，世道维艰。
江景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江湖必得千秋绵延，世家不可一朝废尽。
昭明帝昏聩多疑，妄听谗言，做不了乱世的明主。
他必得退位，这也是形势所迫，怨不得旁人。
江南的水患声势愈发浩大。
上个月还只是少数几个沿江县镇临近的提拔被冲垮，一个月来愈演愈烈，已经发了大水，演变到地方官瞒不住不得不上报朝廷的时候了。
半月之前郑瑞之女郑云对徐衍所说得到了验证。
郑瑞在户部，周苑在工部，他们都是徐衍的耳目。
徐衍早就着人留意了京兆府私扣江南难民一事，也早就给那些欺上瞒下的南方官吏安排好了去处。虽然江景已经回来了，但当年那些人因围攻汴阳所升的官位，一个也别想保全。
崇政殿。
“当真是岂有此理！”
朝廷接到了江南急报，祁镇翊在早朝上大发雷霆。
“欺上瞒下，朕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江南竟已经被地方官吏把控得严丝合缝，容不得朝廷插手了！”
“圣上息怒。”百官跪拜道。
“百姓流离失所！”
“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人来告诉朕。”
“真是好的很啊！”
“你们说，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皇上，沿江水患之地几个地方太守知情不报，将百姓生计当做儿戏，实在可恶，臣以为应当早日撤职罚罪，以安定民心。”
祁镇翊点头。
“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工部拿出一个像样的的方案来，尽早修复大堤才是。”
戚樰忧心忡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