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眼睛里漾起一抹光，仿佛时光倒流，皱纹横生的脸上竟显出两分少女情态。她伸手一弹，温客行和周子舒同时感到手指一痛，他们低头去看，只见一根红绳穿透了温客行的中指和周子舒的无名指，红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孟婆依旧没有说话，她俯身盛了两碗汤，递到他们手里。
周子舒执起碗，笑意盈盈地看住温客行，眼睛里有光快要滴落，“老温，你可知我此生唯一的遗憾是什么？”
温客行也扬起一个湿漉漉的笑，“不知。阿絮你快告诉我，我都快好奇死了。”
“我唯一的遗憾，是欠你一盏交杯酒。”
温客行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一滴晶莹的泪落进碗里，激起淡淡的两圈涟漪。
他张了张嘴，睫毛颤了颤，却终究将千言万语都咽了回去。他端起汤碗，绕过周子舒的手臂，两人最后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冥府远处的灯光黯了，只余孟婆千年不变的喑哑歌谣如一缕风，在忘川的上空飘摇。
“奈何桥下水。
忘川水底灰。
颠倒糊涂世。
灰上故人归。“
一千年后。
刺耳的鸣笛、尖锐的刹车、嘈杂的人群……
他在一片混乱中睁开眼睛，地上的霓虹在疯狂地旋转，从出生就带了伤的右手小指断了一般地疼。
恍惚间，他感觉两片温软贴上了他的唇，带有烟草味的空气蛮横地撞进肺腑，他终于大口咳出了声。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然而在这几乎窒息的当口，他竟看清了扶着他的那只手。
以及无名指上那颗血红的痣。
他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甚至想栽到某个怀里大哭一场。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没头没脑地想。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