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森妻子去世的时候，他是亲眼见过他如何悲痛欲绝的。
让他经历这些，再让他跟着做这种实验......或许的确十分残忍。
但这不是他打人的理由。
“赵森，你先坐下来好好说话，否则保卫科一会就要来了。”纪风看了看他一旁正慢条斯理擦着嘴上伤口的白啸月，蹙眉道，“这件事是我授意的没错，但我没有被蒙蔽，他的大部分观点，我也听得懂，也赞同，所以......”
赵森甩开了拉着他的人，他猛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正在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盯着他看：“纪风，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明不明白，那可是超级物种，那可是怪物，我们有多少家人和战友曾经死在它们的手上，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忘，可是森哥，释怀和讲道理完全是两回事。”
纪风怎么可能会忘。
如果不是因为超级物种，长夏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指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吃那些苦。
“你要讲道理，好，我跟你讲道理。”赵森红眼盯着他看，“道理就是他们都是杀人的怪物！”
白啸月在此时在他们身后开了口：“赵福科，他们曾经是人。”
“曾经，你也说了是曾经，现在已经不是了！”赵森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冷冷地问道，“你见过那样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戮和情绪，靠着仅存的意识进行攻击和破坏......你告诉我这是人？”
“我认为是。”白啸月挑了挑眉，抱着手臂低声道：“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被改造成了可悲的、任人利用的武器而已，从人道主义上来讲，我们该救，从自保上来讲，我们也该救，所以这些年来，我才会进行这样的实验。”
“你这是强词夺理！”赵森红着眼睛指向他，“白啸月，连你自己都是恶魔的后代，超级物种不就是你祖辈造出来的东西？你如今竟然好意思在这里说救！”
赵森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就都沉默了下来。
白啸月不说话了，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脸色不太好看地点了点头，转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办公室，去了屋外的阳台——他没有走，只是把自己摘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军盟的人。
纪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些惭愧。
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完全站在白啸月的角度来考虑。甚至在众人面前，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明显地“偏向”白啸月。
即便他会“偏向”白啸月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赞成他的实验，觉得他的想法是对的而已。
“让一下让一下！”星雨禾在此时拉开会议室的门，气喘吁吁地拎着几个冰袋，皱着脸跟着白啸月进了阳台。
有傻鱼那种性子直的人在，纪风稍微放心了些，也逐渐收回了目光。
这间屋子里的人，才是他该解决的。
阳台的门再次关上之后，屋内的几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纪风盯着赵森的脸看，发现说完了话之后，他的表情也有些恍惚......到底还是不忍心。
赵森这个人虽然很情绪化，但总是嘴硬心软。
他明知道白啸月的身份，也看得出他的职业素养，却在激动之下用身份这种伤人的事来刺同僚的心。
这样真的很过分。
“森哥，在超级物种这件事上，先不说小白，我是不会有利益可言的。”纪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你和我共事了这么多年，该知道我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所以这件事情，你不妨冷静下来听我一言。”
赵森没有吭声，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地看了一旁正蹙眉抽烟的陈昌旭，然后冷着脸坐了回去。
他一动，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白的实验讲究的是‘基因回溯’，而且也有成功的案例，他的实验室里有两只鸡崽，就是他回溯成功的典型案例。”纪风伸手划了划星空屏幕，找出了两只鸡崽和超级物种状态下的对比图，“你们看看，这两只所谓‘怪物’的原型，其实不过是个雏鸡而已。”
“它们原本是那么脆弱的生命。”
“这也只是个例。”赵森举起了手，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是，他们曾经是无辜的，但是被进行实验之后，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无辜的生物了，它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们必须被除掉。纪风，我举个例子，杀人犯曾经还是婴儿呢，难道你只因为他的曾经是个无辜的婴儿，就可以原谅他长大之后所做的恶事吗？”
“你说得对，森哥。”纪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底下神色各异的人，继续低声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所有的超级物种都会那样。”
“森哥，我们从一百七十多年前到现在，只遇到了四十多个超级物种，与其说他们每一个都杀过人，不如说是他们不得不杀。”纪风很认真地道，“在座的各位三年前都看过au-891的日记，不要说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心有感触。”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超级物种们大部分都像是au-891和in-784那样，心存善念，仍然有回头的余地呢？只不过是我们先把他们当做敌人，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变成了我们眼里的那种不可回头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