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的时候，白啸月正靠在阳台边往下面看。
“看什么呢？”纪风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脸上快没有效果的冰袋抽出来，把新的递给他，“可别来了没一周就跳楼啊，我可吃罪不起。”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看看我即将接触的这个世界，看看这些人。”白啸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朝他勾了勾嘴角，“赵福科呢？”
“跟我辞职了。”纪风很随意地笑笑，把手臂抵在阳台上，“不过我暂时没同意，档案继续给他保留着，他有一天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抱歉啊。”白啸月的桃花眼轻眯，“我这个虚无缥缈的实验和想法，倒是给你气走了一个踏实做事的人。”
“白啸月，你这话要是真心的，那我才真是不值得。”纪风淡淡地哼了一声，“我问你，你觉得什么叫虚无缥缈，什么叫踏实做事？”
白啸月眨了眨眼，没有回话。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是注定忙碌，这种人有信念，有梦想，注定一辈子都甘愿为遥不可及的目标去奋斗。”纪风很认真地道，“可能这些人奋斗了一辈子都默默无闻，不会有什么明朗的结果，可这并不代表他做的事是没有意义的。”
白啸月垂眸笑道：“或许你说得对。”
“现在许多人都在讲究，说你们这些人做的事如果没有结果，没有被理解被关注，就是不值得的，其实我并不这么想。”纪风轻轻闭上眼，“我认为真正在做事的人，并不需要名声大噪，或许也不需要被人认可，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人世间最可贵的意义。”
“我很佩服你们这些人，因为如果没有你们在暗中前行，那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永远都无法前进。”
白啸月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你说基因回溯实验还有你的那些规划，通通都是虚无缥缈的事，可在超级物种的研究里，哪件事不是虚无缥缈的呢？成功之前，所有的实验和努力，不都是背光而行的吗？”纪风此时此刻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光明来临之前，就是要耐心在暗中前行......既然你觉得你做的事是正确的，是你的宿命，那就该做下去，别人不认可没关系，总有人能理解你，帮助你，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阳光就这么照在他们的脸上。
某个瞬间，纪风只感觉他们的周围光芒万丈。
“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那就五十年。如果这些事真的是正确的，那么即便我们这一代人做不到，总有一日，会有人继承我们的使命，替我们完成这件事。”纪风把目光移向身边的青年时，眼神很坚定，“前提是你这个起头人靠得住，怎么也打不倒，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那咱们趁早别做，就此结束，省的费劲巴力，最后还落不到好。”
光芒万丈的阳台上，面前的青年缓缓地眨了眨桃花眼，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
“所以，白啸月，你觉得你靠得住吗？”
纪风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看，等待着面前这个青年的回答。
这些话，是安慰，也是过来人的教导。
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地觉得研究所的那些人不容易。
纪风虽然不够格参与太多，但表面的事情也参与过，深知其中不易——所有人都在没日没夜的努力，到底付出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真的吗？”白啸月垫着下巴，桃花眼里又恢复了似曾相识的光彩，“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纪风顿了顿，朝他慢慢勾起唇角：“当然，只要你这个研究员的后代不被打倒。”
他好歹也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会不在。
更何况，事情还牵扯到了长夏的未来。
听他提这个，白啸月的眼神变得无奈了起来：“你倒是能大大方方地拿这个戳我。”
“这有什么的？”纪风朝他挑了挑眉，很自然地道，“你不是他们的后代吗？”
白啸月的嘴角抽了抽：“我是。”
“那你和他们做的事是同样的吗？”
“......当然不。”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其他人对你的偏见就只是误解。”纪风的眼神又认真了起来，“既然是误解，那么终有一日会被解开，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去打他们的脸，让他们改变自己的想法。”
压抑地活了二十多年，有些道理，其实不用他说，白啸月也明白的。
只是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误解的时候，总会陷入困局，钻牛角尖。
在这个时候，就是要有人说这些话点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