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你，这么大的脾气。”牧雪把脸贴着他后背。
他确实脾气很大，心眼很小。程长信闷闷地说：“你说，他会死吗？”
别看程骖宇现在还能会客，不过是在逞强。他是个军人，就算病了，也不能丢军人的脸。医生说他伤得很重，能抢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但腿是保不住了，是个半残。程骖宇这么骄傲的人，坐轮椅度下半生，还真的不如死了。
“他要去了，你会告诉他真相吗？”
“我不知道……”
程长信是真的不知道，他恨了程骖宇一辈子，如今却彷徨了，他以前没发现程骖宇有脆弱的时候，他一直是蛮横的、无理的、不可一世。
牧雪叹了口气：“你恨他，说不定你妈从没怨过他，你不让他们在一起，说不定你妈心里还盼着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牧雪反驳，“你根本不懂，喜欢一个人，哪会计较那么多？”
就算她心里知道程长信百般不好，一点儿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是见识了他的凶狠和粗暴，她依然会把手伸给他。程长信沉默，牧雪仍抱着他：“爱情哪有什么公平可言，都是心死了，还抱着一份期盼。”
“你也这样吗？”
牧雪没答话，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你对我不好时，我就特别讨厌你！”
她一次次走到他面前，他一次次当路人路过。那时，她就特别恨、特别讨厌程长信，更恨自己，每次都对自己说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走到他面前，看他离去，他就是心里那个怎么都没办法死心的不死心。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伤害她，程长信转过身来，抱住她。正要说点儿什么，突然病房里传来一声大叫。程长信赶紧跑过去，只见程骖宇坐在床上，神色煞白，一头汗水，呆呆地望着不能动弹的腿。
程长信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程骖宇用手抱着脑袋，垂头丧气，“梦到你妈了。”
“我妈要带你走了？”程长信冷笑。
“不是。”程骖宇摇头，“我梦见你妈站在水里说冷，叫我去救她，可我怎么走，怎么也走不到，我正觉得奇怪，突然想起，我走不了，走不了……”
程长信望着他无法动弹的双腿，心里一动，嘴上却说：“以前也没见过你去看她。”
“我去过。”程骖宇空洞地望着窗外，喃喃地说，“有空我就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