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和慕容婧谈了将近半个小时，李维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帮忙收拾，于是推说进了商场。
知道她这只不过是逃避的借口，慕容婧也不戳破。从某方面来说，她觉得李维维还是可怜的。处在这么一个位置上，想爱又不敢爱，其实比自己还要失败。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半，李维维才拖着疲倦的身子步伐蹒跚地走出公司，站在街边等出租。谁让她倒霉地错过最后一班公车呢，这次钱包又要大出血了。
忽然，熟悉的跑车在她的面前停下，防弹玻璃门缓慢地降下来。
“这个时间你是叫不到车的，我送你。”是萧汀。
彼时的他看起来满正常的，李维维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异常的情绪。不过就是这样，她愈发觉得奇怪。
“怎么，不敢上车？是怕我吃了你？”萧汀不以为然地轻笑。“放心，今晚我胃口不佳，暂时还啃不下你。”
李维维脸红脖子粗地杵在原地，犹疑了下，最后还是绕过车子，坐上了副座的位置。霎时，她的心情有些忐忑难安，总觉得每次只要和他单独在一起，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
“回宿舍？”萧汀问的同时，车子转了个大弯，驶进车道。
“嗯。”李维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就是胸前紧拽着包包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淡淡地瞥了她手一眼，萧汀专心开车，车内顿时陷进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几次，他嘴皮掀了掀，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愈是这样，李维维愈觉得诡异，心如擂鼓。要知道压抑愈久，爆发就会愈强烈，她还是主动送审，这样或许能获取更宽大的处理呢。
李维维清了清嗓音，不大确定地问：“你……应该不是顺道经过的吧？”
萧汀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写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八个大字，把李维维打击得，一张小脸直接囧掉了。
好像，她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吧……
跟女人鬼混的人，应该是他吧……
为什么待遇会相差这么大呢……
“婧，下午找过你了？”萧汀的口气还是挺冷淡的。
“嗯。”李维维点头，然后发现萧汀的脸色一沉，对这个答案好像不大满意，于是她连忙又补充了句。“其实也没说什么，因为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她，把她的手机给撞坏了，所以她才会……”
声音急促地煞住，李维维惊慌地掩口，恼得肠子都快青了。她这个白痴，这时候提这个干什么，这不明摆着告诉他，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情绪激动地跑出去，撞到人……哎啊啊，她好想捶自己胸口一下。
正在开车的萧汀，带笑瞥了她一眼，说：“嗯，都是些小事。”
小事？李维维目光陡然一厉地横了过去，极度鄙视地说：“大哥，当时你可欢着呢，软玉温香抱满怀。”
说完后，李维维彻底囧了，恨不得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
她反应这么快干嘛！
她这么激动干嘛！
这下好了，又惹萧汀笑话了。
可不，她余光瞥及，就见萧汀心情大好地扬起嘴角，就差吹口哨欢呼胜利了。在他认为，李维维之所以会表现失常，那正是她在乎自己的最好表现。
“维维，你不该带程诺回去。”半晌，萧汀忽地开口。
闻言，李维维瞠大眼睛地回头，就见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子，只是身上却散发着足可冻死人的冰冷。她有点难以相信，幕容婧竟然猜对了！！！……那下午他亲吻那个叫孙薇的女明星，是故意向她挑衅喽？
明知不可为，她还是忍不住为这个大胆的猜测而高兴了起来。
“婧，她都告诉你了？”虽然知道真相总有被掘开的一天，但萧汀仍是对慕容婧的自作主张而感到不快。
空气中，隐隐飘来火药味的气息，李维维下意识捉紧膝盖上的包包，紧张了起来：“你生气了？”
不置与否，萧汀的目光落在车前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上，心情顿时急躁了起来。他没有急着开口，就怕一不小心把气氛引爆了，反倒把李维维给吓住了。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萧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或者可以说是厌恶。”
李维维愣了一下，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知道他指的应该是自己的母亲。但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用厌恶来形容，难道他不知道两个字背后所包括的含义有多沉重吗？
“你不应该恨她的，她是你的母亲。况且，我不认为她有什么大错。对，身为一个母亲她不应该这样，那样是不对的，不付责任。但是我们可以换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追求浪漫的人生，那只不过是她想要过的生活方式而已。每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都不尽相同，我们不可以把自己规划的标准放在别人的身上，去衡量或者要求一个人，那都是不公平的。”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李维维莫名的感到心虚，她并不具备劝慰他人的资格，她何尝不是也在这样偷偷的憎恨自己的母亲。
萧汀将方向盘急速打转，突兀地拐进一条小巷，关灯熄火后将车子停了下来。
他定定地望着她异常明亮的眼睛：“那你呢？知道原因后，还坚持之前的分手吗？”
灼人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让李维维下意识有些惊惶，想要逃，但识破了她意图的萧汀抢先一步将车的车门锁死，让她无处可逃。
“李维维，是不是非逼着我把你绑起来，关进暗室，你才肯面对？”盛怒中的萧汀目光冷厉，声音更是犹如地狱来的那般尖锐。“我就要你一个真心实意的回答，真的有那么难吗？”
彼时的萧汀是李维维所熟悉的，少年时期的他可是以阴狠冷酷出了名的。
她暗暗咬了咬唇，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萧汀呆滞了下，轻悠地冷笑：“看不出，你还挺懂如何糟蹋别人自尊的。”
说完，他故作镇定地拿起烟盒，掏出一根香烟，却发现拿着打火机的手微微发颤，连最简单的点燃动作都频频失败，竭力被压抑的怒火如暴动的火山，瞬间全涌了上来。
他将烟狠狠地捻熄，脸上淡漠的冷笑最终还是挂不住了：“李维维，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暗地里给我下了什么药？要不然这七年来，你的影子总在我脑海里晃荡，晃得让我恨得把你揪出来好好的抽一顿。明明告诉自己应该把你忘了，可是这脑子还是该死的清醒，全他妈都给记上了！我真他妈是犯贱，才会送上门让你一而再的践踏。”
李维维瞠圆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没有……”
“没有什么？下药？”萧汀冷冷一笑，渐露暴戾的真脾性。他赤红着眼睛低吼：“你敢吗？你他妈连承认自己胆小懦弱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这些损人的阴招了！”
一直被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瞬间被他掀了出来，李维维一时之间煞白着脸，羞怯交加，连手指都克制不住地发颤。她猛然发现，自己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
“从一开始，婧的出现只不过是作为你分手的一个谎子，真正的原因是你自己，你别扭、懦弱，你不敢真正去爱，更别提接受已产生的感情。因为你害怕失去，怕受伤害，所以情动的那一瞬间，你下意识便缩回自己的蜗壳里面去。李维维，你他妈真比驼鸟还不如！”
也许他的声音太过严厉，表情太过冷酷犀利，李维维的身子微微地抖着，血色已然在她脸上褪去，苍白得很是吓人。
在他的厉声遣责下，她崩溃地哭了：“对，你说得对！我怕，我怕得连想你的勇气都没有，可是脑子却克制不住。那些有关你的记忆就像被人强制性按上循环开关，愈是不想记起愈是一次次地重复。你没尝试过那种痛苦的滋味，它不痛，但是它会让人疯癫！”
乍听她的真情告白，萧汀足足愣了有三秒之后，才震惊地抱住她。“既然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还要去抵抗？顺其自然不好吗？”
明显感觉到怀里人儿的身子颤了下，她声音空洞地飘来：“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必须知道。”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想办法解决。
透明的泪珠瞬间滑落，李维维闭上眼睛，原本忐忑惶恐的心瞬间归还于平静。“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定。”萧汀态度坚决。
纠缠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就让这个包袱公诸于世吧。也许萧汀在知道所有真相后，就会将她从生活圈里驱逐出境。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身边有一个龌龊的存在。到那个时候，曾经的爱情在他看到，或者也会变得丑陋而又肮脏。
作好了最坏打算，李维维忽然间释然了。
隔天一大早，萧汀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让李维维畏惧的真相是什么，他都不打算再放她走。
一夜无眠的后果就是，李维维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面色苍白，神情异常憔悴，看得萧汀心里有些不忍。但他的手甫一碰到她的脸颊，却被她闪躲避开了。迟疑着，萧小/情/诗/团/队/推/文/整/理汀最终只能硬生生地把手收回。
“早餐吃了吗？”
李维维摇头，目光直接落在前方：“我们开车吧。”
萧汀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现在是抱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心底着实被垫上了一层阴霾的沉郁。可是表现上，他仍要保持一贯的淡定：“哪里？”
李维维报上地址后，萧汀熟练地开动车子，平稳地驶上立交桥。
彼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他隐约猜到事情的真相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沉重。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是沉默的。
李维维的反应一直是安静的，也就是这份过于冷静的镇定，才让萧汀担忧。他怕伤口一旦被掀开，她会承受不住。
车，在一所白沙女子监狱的街对面停下。
萧汀看见，李维维的眼睛又红了，眼泪有夺眶而出的危险。
下一刻钟，大掌握住她白皙的小手，李维维陡然抬见，就见萧汀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俊眉拢紧。
“如果不想说，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李维维回给他一个很无力的微笑：“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又该从哪里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