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尸房传来了消息。
——这名死士本是个阉人，是皇宫出来的。
阉人如何习武，又如何成的死士，全都成了谜。
“皇宫…”努赤澜抚着重剑的花纹，心有所忧，“那蝴蝶刺青，这些年史料馆可有任何记载？”
达勒摇了摇头：“西戎无记载，我已经派在大齐的探子去查了，是否也要潜入大齐皇宫？”
“管他是何人组织，犯了我西戎的规矩，自然也要会会那头的实力，潜。”努赤澜对着裱花剑身轻轻一弹，甲片抵住金丝纹发出微妙的叮声。
没一会得了些小道消息的长老也前来议事阁：“听闻昨夜王宫有变？”
努赤澜随口扯道：“一个醉汉在北门迷了方向差点误闯罢了。”
二位长老对视一眼：“那便好，还以为是那不安生的齐国到了这种局面还来窥视我国王庭。”
努赤澜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真相为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没些日子就该到春节了，今年虽说上半年打了挺久的仗，但国库尚充盈，敛税也完成得早，不妨知会地方各府给每门每户发放年品，至于是发放银俩还是物品由各州部自行打算，秩序保持州府金库不低于半数储备便好。”
“那今年的国库，就该没有合适的账目进来了。”库伊明说，“我觉得不妥。”
努赤澜笑道：“你要对百姓有信心，今年没有进账不代表明年也没有。才停战不久，咱们能大胜也是全体西戎子民的支持，不该这般苛刻，该赏还是得赏。何况，这有来有回的恩惠才是利国利民的方针。”
努赤澜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时候可不会顾念什么人情，可一旦回了王庭议论国事，表现出的气度便是古今难有的气魄。
相反，齐建宇在位时，赋税加增，百姓们苦不堪言。
这一点，温昀倒是与努赤澜不谋而合，直接免了今年的赋税，可是他的情况远比西戎恶劣很多，齐国的脓疮诟病导致各边远地区发生大小不一的暴乱，饥荒、寒冬这都是对齐国的极大考验。
而朝中享着裘草的大臣，却还在文纸上空谈自己的政见，实在叫他觉得可笑。
“各位爱卿，民间疾苦又何谈大齐之恢弘，若要大齐重登繁顶，富民便是第一条选择。眼下正是需要各位的时候，西南两州局势紊乱，急需各位前往镇压恶势力、安抚民众。”
原本群情激昂的大臣们听到要被派去西南落魄地，瞬间都禁了声。
唯有方如玉，身着正四品的朝服拜首叩见：“臣愿意领兵前往镇压，还望陛下恩准。”
声音洪亮不阿，温昀认出了他，是温良昔日的好友——方家第二子，方如玉。
方家与温家一向交好，只是双双被削了权之后都处于自保的阶段，虽说有所疏离，可长久的交情还在。
方如玉这些日子来自是把温家照顾得很好，没有负了温良的嘱托，而今温家长子强势归来，他也有了重新为大齐出力的决心，试图想重新代替伤病的父亲摘下将军之衔。
温昀大喜：“不愧是方文君之子，朕便许你陆军都督之职位，领兵三万，镇压东南二州！”
方如玉再次叩首：“臣定不辱使命，复我大齐雄风！”
在方如玉的心中，被齐建宇如此碾压的温家都能迎来翻身之日，那他方家这般忠义之门也定能迎来荣光，如枯木般将死的大齐，也一定还有救数。
方如玉心说，温良为了大齐安定，已经远赴西戎，旧友的约定化作守护大齐的决心，将在太阳东升之时缓缓增长。
在温昀的眼中，方如玉的自荐无疑是分担了自己忧祸，而他的行为也成功引起了温昀的注意。
他得了皇位，要的正是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
方家，的确是个好帮手。
方如玉的大哥方缅因更是一名优秀的策士，只是曾经他父亲担着大将军之责，为了避嫌方缅因并没有从仕，而今时过境迁，这方家兄弟正是他需要的力量。
温昀释然地靠向身后的鸾座，这乱世之下的权位总算稳了一些，这看似残破的大齐江山还是有人愿意为之燃尽生命的。
他的眼睛落在方如玉坚定的背影上。
——大齐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而我更需要你的力量。
于公于私，方如玉都是温昀手中最重要的棋子。
无人瞧见新君转身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叫人感到阴森的笑容，也无人知晓新君心底那真正期盼的愿景。
*
“容在下禀报。”达勒站在雁宫门口，不敢闯进去打扰正在与三只幼崽玩闹的王后。
“快过来说话。”温良命人将达勒往火炉处带。
“王上让我来问您，元宵想不想去游街？”
温良面露喜色，想也不想便答：“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