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声音四平八稳，“东家。”
秦一白问：“人都到齐了？”
他点头，“是，都来了。”
“进去吧。”秦一白道。
金瑜和乔星海落在后面几步，金瑜悄声在乔星海耳边道：“柴一介，二店掌柜，师父提上来的，算是‘年轻一代’。”
进门前，乔星海瞥了眼头顶看似四方的天。
他想，原来秦一白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要把这边角捅破，改一改早就陈旧腐朽的规矩。
让人意外的是，站在门内等他们的人是秦明时。
——这兄弟四个人里，按秦一白的说法，这位是一心扑在玩上的标准纨绔。之前给他的铺子，也荒得差不多了。
纨绔总是歪肩塌背，像少了根脊梁骨，仿佛站如松能把他们给累死，所以，当秦明时正正经经地站直时，乔星海确实挺意外。
也不知是人xin善变，还是人心隔肚皮。
“三哥好。”
秦明时问候过秦一白，视线往后一错，冲乔星海笑了，好像并不惊讶会在这儿见到他。
“乔哥，那边坐，茶点都备齐了。”
正厅旁，还有个小偏厅，中间一道屏风，堪堪将两处隔开。
乔星海瞧了眼，几个打扮和柴一介相似的人都坐在那处。
也就是说，外人都得靠边站，屏风的那边，才是正经能说话的地方。
这很合理。
他抬脚往偏厅走，前面秦一白也只当没听见秦明时的话，往主位去了。金瑜原本该跟着他师父，犹豫了下，这小孩脚下生生一拧，跟乔星海一块儿在偏厅落座了。
位置是个好位置，恰能从缝隙里瞧见正屋的牛鬼蛇神。
家里管事的阿姨立刻让旁边小伙子给上了热茶，茶沏得香，香味却不冲，离开这张圆桌就闻不见味了。
从“规矩”来说，也是种讲究。
趁着正厅还没人发言，乔星海打量一圈，发现秦家老宅虽然也精心地拾掇过，但修旧如旧，不像海棠cun那么“叛逆”，从形制到摆设，大都还是照过去的样式，没怎么改动。
如同一个方正的框，把人的神魂都拘在其中了。
再细一瞧，主位上还悬着一匾额，天朗气清。
乔星海喝ko烫嘴的茶，心说，如今这四个字挂着，倒像他们家的老祖宗专门在讽刺满屋的不孝子孙。
“既然人都到齐了……二哥，您先说？”洪亮的嗓门扯破了沉默，却是把别人推出去做刀，将柄攥在了自己手心里。
“这是三叔爷，秦叔元。”金瑜在乔星海耳朵边小声地道。
被点了名的另一位笑呵呵出声：“嗐，大哥不在了，我吧，占了岁数的便宜，便当一回‘大家长’，在这给小辈们评评理。”
金瑜：“二叔爷，秦仲民。”
乔星海捻起块绿豆酥，没客气，自己先吃上了，边吃边琢磨——看来刀是钝刀，优点一是出招快，不拖泥带水，二是要死死自己，不死道友。
很有奉献精神。
是一位蠢得透亮的“好人”。
“二伯。”秦明开挺直了腰板，“得罪人的话还是我来说吧。”他扫视一圈，“我妻弟那事大伙都知道了，实话说，他确实是该打，可这到底是咱家家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岂不是让外人白捡个笑话看？”见没人应声，他又接着说了，“行，且不说这让人嚼舌根的事，只当咱脸面不值钱，就说这月销量，眼见是跌了一成半。诸位，和朴记损失的信誉，咱要拿什么往回赎？我和三弟说过多次了，压一压，家里事家里了，可三弟不听呐，越闹越大。现在可好，眼看是要把他大嫂也牵进来，非得弄得我妻离子散不可。”
绿豆沙细密，乔星海让噎住了。
他想，真不愧是叔侄俩，比亲父子还亲，一脉相承的钝刀成精。
“哟，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明昶斜着一双桃花眼，眼尾勾着笑，“三弟，你还打算把大嫂也送进局子？”他瞄着秦一白，并未正眼看他，“这笑话可要闹大了。”
乔星海叼住第二块绿豆酥，心说，终于坐不住了啊。
秦一白瞧他一眼，像是连话也懒得同他说，招呼旁边的柴一介，把备好的文件发下去了。
“大嫂这位能干的小弟过去有两间空壳公司的法人是大嫂，同咱们缅甸盘ko和揭阳那边都有生意往来……阴阳合同，两套账本，十分有意思，诸位过过目。”他说，“事就是这么个事，前几天我好心去提醒，让大嫂娘家早些自查别做个冤死鬼，怎么反成了恶人。大哥，你真觉得是我要送大嫂进局子吗？”
堂屋里一时鸦雀无声，须臾后，秦明时一抖手里的纸片，哗啦一声。
“这同我三哥有甚关系，要赖也只能赖大嫂那不成器的幺弟。”他瞥向秦明开，“你要撇清你小家的烂事，也不该往秦家人头上泼粪。大哥，别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你可没入赘。”
“闭嘴，休要浑说！”秦叔元一拍桌，“那是你亲大哥！”
“闭嘴，休要浑说！”秦仲民一拍桌，“那是你亲大哥！”
——哦，戏不错，急赤白脸的。只是亲爹还没吱声，二大爷倒先吆喝上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乔星海抽张棉纸擦手，从金瑜拎的包里把自己眼镜翻出来戴上了。
——看戏，哪能错过演员精彩的动作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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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都忘了谁是谁了吧。以下，人物关系（父辈按年龄顺序从上到下排，小辈排序看阿拉伯数字）：
秦伯正——秦一白（曾用名：秦明皓，3）
秦仲民——秦明昶（2），秦明桑（1，女生单独排）
秦叔元——秦明开（1），秦明时（4）
ps：突然想起来有小朋友问在哪看辛普森一家，